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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点九
第一章 刑场 (1/3)

盛德十五年盛夏

天晦暗阴沉,雨下个不停。本着‘刑人于市,与众弃之’的思想,将行刑场最终设于西市,天气虽恶劣,却依然满满当当的一集市人。

斩首台上设两个斩位,两名打着赤膊的刽子手已立于各自斩位旁,豪饮一口酒喷在泛着寒光的鬼头刀上,使得刀刃更加锋利冰冷,同时也壮胆消怨气。不远处监斩台上的几位大人都已就位,一切准备就绪。

圣旨已下,诛杀杜、顾、江、施四家三族,男子年满十四一律斩首,即刻行刑。说白了,就是直接灭了这四姓家族。

因人数众多,男女刑犯分开关押、行刑。顾家男子人少,加上前晚坠崖的顾家三郎才区区九人,血溅斩首台不过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快的就像恍了个神。再也听不到饱读诗书、经纶满腹的顾太傅侃侃而谈的教书声。西市口前有上百名弟子着灰衫,跪在人群中,暗自垂泪,不忍观视。

施家男子多,五十六人。地上的血没能来得及渗到土里,形成了许多个血洼,血气冲天。

此时天骤然下起了暴雨,夏季的雨,又急又大,像是从天边倾倒下来,噼里啪啦打在人身上生疼生疼的。行刑的木墩上粘稠的血水被冲刷到台子上,地变得湿滑,刽子手没站稳当,险些滑倒。手冻得有些哆嗦,一次杀这么多人,天又如此恶劣,四周血腥气弥漫,被雨水一冲,腥气越加浓重。再有经验的刽子手,心中也犯忌讳。

施家有人绷不住了,嚎啕大哭。施家三老太爷怒吼了声:“哭什么——憋回去!”

“三爷爷,呜。。。我怕——”谁都无法责怪他,那不过是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年,嘴冻得乌青,耸拉着脑袋,努力憋着哭声不停地抽泣,消瘦的身躯在暴雨中显得羸弱,也不知是施家哪房?

雨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杜谦行抬头看了看前面,雨大的叫人睁不开眼。半个时辰前,几米远的地方还满满当当跪着顾、施两家男嗣,现下都成了无头尸首。被人从行刑台上抬下去,堆放在一起。雨水冲刷着尸首,血腥气重的令人作呕。即使他是成年男子,见了这血腥的画面也有些扛不住了。到底不是久经沙场的武将,这事儿要是被江家大郎江珧知晓,定要耻笑他一番的,这样想着,心底甚至涌起一丝恐惧。

杜谦行转头看向一旁跪着的胞弟,脸颊上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划伤,是被狱卒用皮鞭抽的。因是双手反绑,想拍一下弟弟的肩膀都成了奢望。

他忍着情绪,问:“照儿,怕吗?”瞧着与他五官颇为神似的稚嫩脸庞,那份心痛和不忍,让满是雨水的脸上,又多了两行清泪。

“大哥,我不怕。”十四岁的少年穿着囚衣,发上束着蓝色束发带。紧抿起冻得发青的嘴唇,身体明显在哆嗦,眼中却透着坚毅,声音掷地有声。

“好孩子,好孩子。”忍不住哽咽,心中骄傲,更多的是不忍。他家照儿也只是个半大少年,连亲都还没议呢!

“大哥,我只是想娘,想妹妹。。。”昨天,娘和妹妹走了。火光烛天,将人烧得不成人形。尸首被扔在杜家前院,就那么干放着,没人安葬她们。

“小忆茳要怎么办?她才十天大。。。我还想着在她百日那天,送她个亲手雕刻的小兔子。”他的小侄女,手那么小,小脚丫像他的玉佩那么大,柔软小巧的不可思议。娘都不让他抱,怕伤着小忆茳,他当小叔叔了,开心得不得了,这可是嫡亲的小侄女。

“。。。”堂堂七尺男儿忍不住低头痛哭,又逼着自己平静下来,可眼泪不受控制的混着雨水流下来,哽咽的都要说不出话了:“是。。。大哥对不起你们。。。没能将你们保护好。”

她的女儿出生才十天,十天哪!他便要与她天人永隔,不知言茹她。。。才生产完,身体如何能受得住牢狱的冰寒?或许,妻女也逃不过一死?

杜远照安慰他:“大哥,别哭,一起上路,还是兄弟。”

杜谦行重重点着头,说:“好,有你这样的弟弟,大哥。。。这辈子值了!”

半刻钟后,杜家大郎的头颅掉落行刑台,借着冲劲儿往前滚,被面前满是血污的头颅挡了一下停下来。对面的头颅发后系着蓝色束带,浸在血洼之中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凌乱的头发下是一张再年轻不过的容颜,脸颊还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划伤。

一个士族兴盛起来需要几代人共同的努力,可是毁灭也许就几日的光景。曾经的政绩、功勋抹煞的一干二净,连百姓都缓不过神来。

江家人那片里,第三排最外边一少年骤然抬头,露出一张俊朗非凡的容颜。被冰冷的雨水冲刷后,脸色苍白又有些泛青,但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依然是最英俊帅气的男儿。突然朗声高唱起:“满江红,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即使穿着囚服,即使铁链反绑,腰板依然笔直。高昂的歌声起,渐渐有人附唱,连人群里都有。到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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