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娟娟刚蹦上自己的诺亚方舟,隔壁就吵了起来。
娟娟侧侧头,又迫不及待的四肢一甩,仰躺在方舟之上,劳累了一天,现在的她,太需要休息了。娟娟对自己的睡床情有独钟,一米五宽二米长的红木雕花大床,春冬一袭松软温暖的长绒毛米色毯,夏秋一床淡青凉爽的冰丝席,不就是在尘世孤独漂泊的自己,那传说中神秘可爱的诺亚方舟?
至于吵闹嘛,唉,司空见惯,不稀奇的,一会儿吵累了就散啦,生活还得继续,难道不是吗?
眼前的天花板,变成了计胖阴郁的胖脸:“嘎!茹姑娘啊,这续签费增加百分之五,当时可是你们商户都同意了的,都签了字儿,嘎!现在,你说你不同意,不愿意交纳?嘎!这不好?白纸黑字,铁证如山啊!嘎!”
计胖由于太胖,说话一激动就开喘,因此,“嘎”声不断。
“我可知道,你茹姑娘是我们商城租赁户中,学历最高的,嘎!”对了,茹娟记得自己没好气的冲他瘪瘪嘴巴:“计主,你还是回家嘎,我这小店里可没有喂鹅的料草。反正,我没同意,我不交。”“你不交?这哪行?嘎嘎嘎!”
“这都怪你们,当年为什么要生下我?”服装城管理办主任的嘎声,骤然变成了悲怆的哭叫:“生下我,又不管我,让我生不如死……”嘭嘭嘭!拳头击打在墙壁上的响声,在三月的夜晚格外响彻云霄,激烈地撞荡着沉寂的大院。
茹娟娟皱皱眉,然后,又沉重的喘口长气。
“娟娟!”门外传来轻轻的敲打声:“睡没?”“爸,你进来。”茹娟娟一挺腰,坐了起来,一面捋捋自己鬓发,刚才洗澡时洗了头,还有些水湿呢。
房门轻轻被推开,一个单薄的身影扯长在灯光里:“王科父子俩又吵上了,我过去看看。待会儿你妈如果打电话回来,你给接接。”娟娟点点头,又摇摇头:“唉,爸,你还是自己休息,看看?怎么看?隔壁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成了常态,谁也管不了啊。”
老爸没回答,只是也沉重的叹口气,虚掩上房门,接着,外屋的房门轻轻一响,出去了。
娟娟和老爸的关系很好,父女俩平时说话都挺随和亲切,似这样埋怨的重话,基本上很少。可是呢,这事儿也的确怪老爸。
自娟娟记事起,身为区燃气公司宣教科长的老爸,就俭朴节约,不思挪动,带着娟娟母女俩在这燃气公司大院,一住就是二十多年。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付新词强说愁!一晃,小丫头变成了少女,少女又成为了女大本。
知识的丰富,眼界的提升,娟娟和母亲一样,都开始不断的提出搬了大院。可总给老爸以各种借口支吾过去。
到后来,母亲恼了。
“别以为我不明白你那些花花肠子,你是舍不得你的小花?好,老娘就陪你熬,看谁熬得过谁?”老爸却呵呵一笑,不以为然。的确,大院里住着老爸年轻时的初恋。
不过,当年漂亮年轻的初恋,早变成了憔悴邋遢的家居大妈。娟娟多次暗暗观察过,老爸和初恋见了面,基本上都是擦身而过,双方最多淡漠点点头。年轻时的风流,早被残酷的生活,捏得支离破碎,随风飘消。
考进大学的那一年,娟娟忽然明白了,老爸哪是舍不得这落后破旧简陋的燃气公司大院,分明是舍不得那一段难忘的岁月啊!
对一个人到中年的男人和父亲,那一段曾经拥有的青葱岁月,早已和他的生命融为了一体。然而,老爸这一舍不得,莫说生性不甘寂寞的老妈,就连并不太格外看重物质的自己,也真是不好述说。
瞧瞧,一溜儿四幢三层水泥红砖房,被一圈二人高的土墙围着,中间的三合土人行道,原有的水泥层早磨掉了皮儿,露着灰不溜秋的路面。大院左侧,是露着红砖头的公厕,右侧,是一排三间平房,平房的木牌上,还依稀看得清“杂贷铺”“水房”和“卫生室”的掉红漆字样,进院左侧,是一间小屋,一个守院老头终日佝偻着腰杆坐在窗口前,各种报纸折得整整齐齐的堆放在窗沿上……
历史,在这儿打盹呢。
当然,这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人。当年生气勃勃,如今垂垂老矣。在21世纪网络手机微言和支付宝的天空下,年轻的一代勇敢的走了出去,拥抱自己的生活。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年轻人,都拥有决定自己生活和未来的权利与能力,这不,隔壁父子俩就又吵上了?
“鸣!我难受,难受,难受啊,你们知道吗?”嘭嘭嘭!双拳击打在墙壁上迟纯的闷响:“我想死,你们却要我勇敢的活着。我想杀人,你们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连自杀和生气的权利,都没有都没有,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紧接着,是左邻右舍们各种劝慰的声音。
其中,尤以一个浑厚的男音,最为突出:“唉,二娃二娃,好歹你也读过初中,你也知道,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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