缆车

车缓缓驶入琉璃台空旷的停车场，我们来到仙山脚下。我提醒孩子到了，儿子回答，我知道啊。

我们不做停留，沿着山路拾级而上。

天空偶尔露出片刻的蔚蓝，大地的色调处于黑白转为彩色的那个间色。我们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步行。儿子兴致很高，常常跑到下一个台阶蹲着看着我。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太阳从云层的缝隙间偶尔露出道道金光。

“粑粑快看，仙灯，是不是？”儿子还没到上幼儿园的年龄，依然记得我给他讲的半截子‘罗刹女’的故事。

锻仙塔笼罩在云雾当中，塔尖上隐隐约约一团红光，仙灯极少点亮。“难道是塔下面压着的女妖要出世？”我有意逗逗儿子，瞬间，他已经骑在我的身上。

“妖精不是锁在塔下面的井里吗？”儿子被我放下，坐在台阶上。“听说动一动井上面的铁链子，洞里就会发出‘呜！呜！’的哭声......？”

“据传‘妖女’出世的日期为铁树开花，灯头倒挂......，一会儿上面的石碑上你也会看到。”

“什么意思？”

“就是永远也不出来呗......。”

“啊！后来呢？”儿子的‘后来呢’永无止境，索性我放下背包，也好休息片刻......。

“罗刹女，就是这样被压在了井下......。”

“酱紫。（这个样子）那怎么？现在是要出来？”

“也许吧！”我驻足远眺，拿出手机，还不到九点。“行了，言归正传，走吧！”

“歇一会吧！干嘛来这么早呢？”儿子看我实在走不动了，路边的休息平台上摆着水果摊。

“两个月以后就是罗刹女出世的日子，祭祀的筹备活动开始后就限流了。”

“粑粑，我要吃竹字（子）？”儿子手指着摊位旁边立着一排黑色的甘蔗。

旁边坐着瘦高小伙子，背着挎包，推着一辆轮椅等在那里。轮椅上坐着一个女人，头戴藕合色针织帽，围着大红围脖，带着一副墨镜。

孩子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说：“粑粑！推着轮椅上来的？”

我愣了愣，解释说：“我在九寨沟的时候，抱着几个月的婴儿爬山的也不少见哦。”

“好奇怪啊！”孩子转向水果摊，皱着眉头。“吃嘛！”

“你又不是熊猫，吃什么竹子？”我望着儿子清澈的大眼睛，里面仿佛是一个晴朗的天空。

“渴了呀！”儿子捧着我的脸，冰凉的小手使劲揉搓我的脸颊。“我不喝白水。”

“儿子，这是爸爸昨晚现熬的山楂汤，喝吧。”我从肩背包取出一瓶饮料，递给他。

儿子有些沮丧。但马上接过，打开瓶盖轻轻抿了一口。“哎呀！怎么一股子中药味啊！”他张大了嘴，伸出舌头，像是喝了辣椒水。

“我加了桂枝，驱寒。”我也拿出一瓶，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可乐刚开始喝也这味儿。”

“好的！”儿子闭上眼睛，努力喝了一大口。“快给我块口香糖......。”他嘴里吐出渣子，拿在手心上，发现很像是什么动物的骨头渣子。

我们继续走着，距离下一个平台越来越近......。白雾渐消，远远的看见那对情侣已经登上了山顶，偌大的景区显得空旷、冷清。

“粑粑！我累了！”儿子站在我前方的平台上望着接近爬行的我喊道。

“好吧！”我远远看见高高的头顶上，巨大的索道向山顶延伸：“这条索道又是束缚谁的镣铐......？”我想起那口井里的锁链。

缆车锈迹斑斑，平台上巨大的绞盘仿佛扼住咽喉的绳索，一圈一圈的收紧。我们来到旁边的售票窗口。

“要不，咱不坐了吧？”我转身低头看着儿子。

“我不！”儿子的眼泪像管涌一样，眼瞅着溢出‘围堰’。“带哥哥和姐姐，您也这样吗？”

“不是的！”我抱起他。“不是这样的......。”我小心取出纸巾，轻轻按住儿子的眼角。

“我是说，如果他们央求您，您也舍不得吗？”儿子的眼泪仍然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大颗的泪珠在重力的作用下加速撞向地面。

“您还买吗？”售票员抬起头看了看我们，缆车缓缓进入站台。

“买！买。”

“耶！”儿子搂着我的脖子，骑在我的腰上。很响亮的亲了我一下。

我们在售票员的指导下，坐进了缆车。售票员瞬间变成了司机。他坐在控制室，缆车开始变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缆车好大啊！”儿子第一次坐缆车，“挤挤能做六个。”小家伙从对面的凳子试着坐在我怀里，缆车立刻倾斜并摇晃起来。

“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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