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五年,一月初春。
应天府迎来了今年的初雪。
秦淮河畔的风冷得刺骨,吹得人肉骨生疼,倒春寒,最是厉害。
河畔沿街的早市上。
人群熙攘。
有行色匆匆踏雪而行的路人百姓。
有裹紧单薄衣服,为生计奔波叫卖的商贩走卒。
也有躺在路边,不知身体是否已经僵硬的乞丐。
没人有空欣赏雪景。
“殿下,皇上也太不公平了。”
“这天下每年冬天冻死的百姓不计其数,老天爷不给人活命的机会,这是天数,又不是殿下您把他们冻死的。”
“陛下怎么怼着您劈头盖脸地骂呢!”
沿河青石板路上,一名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缓缓踱步。
男子双目英凛,浓黑的剑眉锋利,透着桀骜,此刻却微微蹙起,神色凝沉。
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侍从,则压低着声音在替他打抱不平:“就藩北平两年,这次高高兴兴回来过个年,陛下却拿您当出气筒发脾气……!”
侍从气得一阵阵呼出白雾。
没错。
这华服年轻男子不是别人。
正是当今洪武皇帝的第四子,燕王朱棣!两年前就藩北平。
近一年来,马皇后的身体都不是很好。
所以这次过年,朱元璋特意把在外就藩的皇子们,召回来一起过个喜庆年,让马皇后高兴高兴。
然而,前几天气温骤降,马皇后又病倒了。
送到奉天殿的一封封奏疏又写着,这里、那里冻死了多少百姓。
在这节骨眼儿,朱棣却不巧凑到了朱元璋面前,莫名其妙挨了一顿训斥。
说起来。
这也算无妄之灾。
不过朱棣却只是摆了摆手,打断侍从的愤愤不平。
转而微蹙着眉头扫视了一眼沿街上冻得瑟瑟发抖,却依旧在为生计坚持的商贩、行人,轻叹了一口气。
开口道:“父皇仁爱,心系天下百姓,本王不过是被训斥了几句,和他们相比,也不算是什么委屈。”
朱棣虽然是皇子,但小时候也曾经历战火,眼见悠悠百姓的万般疾苦,并不是不能体会朱元璋着急的心情。
因此。
撞枪口上被训两句的事情。
他不怎么在意。
只是看着铺满白雪的青石板路,吹着秦淮河畔的刺骨寒风,心中嘀咕着这一次寒潮要持续多久,又有多少百姓要遭殃,很不是滋味儿。
“近些年的冬天,天气一年比一年冷了……”朱棣声音低沉,带着担忧。
他不知道小冰河时期正在逐渐到来。
但,冬天天气冷,越来越冷!每年冬天冻死的人越来越多!——这是朱棣从小到大最直观的感受。
大明国朝初立,本就民生多艰。
可天地不仁。
似乎还觉得天下百姓的苦难不够。
冬日里,天气越发冷得人受不住。
夏日里,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像是要不给人活路。
“殿下仁德。”
侍从看着朱棣的背影,目光肃然,可惜主子的忧虑他并不能宽解一二,只能抱拳赞了一句。
朱棣轻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自嘲一笑。
“仁德不仁德的,也解决不了问题。”
说罢,便弯下腰,顺手将手中的白面馒头递给了路边一名褴褛乞丐。
紧蹙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而舒展开来,因为他知道,天下百姓千千万,他给馒头根本给不过来。
走在秦淮河畔,看着仿佛没完没了的细碎飘雪。
朱棣心情愈发沉闷。
不知走了多久。
沿河一间商铺吸引了朱棣的目光。
“罐子盲盒小店?这是做什么生意的?卖罐子?盲盒又是什么东西?”
“开罐子,可聚富贵,可释困惑,可解天数,可改天命。”
“呵,这店主口气可真狂妄。”
当朱棣看到店铺外悬挂的牌子上写着的十九个大字时,忍不住便驻足下来。
他还从没见过这么狂妄的人!
罐子和天数命数有什么关系?
若真的有人能“解天数”、“改命数”,天下悠悠百姓又何至水深火热?
朱棣心中这么想着。
但出于好奇,却又忍不住朝商铺的方向走了过去。
商铺不大,也很简朴。
里面是一面靠着墙的落地格子柜,上面摆放着上百个相同规格的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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