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一十三年,任家镇,义庄。
“九叔在吗?”
天色刚亮,大门就被敲响。
顶着粗大一字眉的九叔一边穿着外套,一边推开了大门。
看见任发带着不下十人早早地等在了门前,他有些奇怪道:“任老爷,迁葬之事应该是在两天后……”
这里是义庄,是常人眼中的不洁之地。
此前任发从来没来过义庄,这时却亲自领人过来,除了涉及任老太爷迁葬这种大事,他想不到任发会为了什么原因而来。
可是昨天他才告诉任发,三天后才是最适合迁葬的时间,所以对于任发这时大清早地来敲门,他是有些奇怪。
九叔的徒弟,文才也从门内探出头,打量着来人。
看见穿着长裙,亭亭玉立的任家小姐任婷婷站在人群后面,文才兴奋地嘿嘿傻笑一声。
任婷婷勉强挤出微笑,向文才点了点头。
“不是迁葬的事情。”任发摆了摆手打断了九叔的话,脸色看起来有点沉重,“我知道吉时是后天,今天一大早来找九叔,不是为了迁葬,而是为了……”
顿了顿,他叹息一声,简单解释道:“我妻有一姐姐,嫁人后,两家分隔两地。”
“我这位妻姐命运不佳,婚后没几年便丧偶,后来因悲伤过度,她自己也……只留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要是能平平安安的长大也好,可是……唉,九叔,你自己看吧。”
他向后示意。
站在任发身后的众人分开,露出一张轮椅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
年轻人身穿宽松的白色长袍,身材瘦削,皮肤雪白,没有一点血色,头发发黄,眼窝深陷,双眼暗淡无光,一看就是有重病在身。
虽然他是坐在轮椅上,但是从上半身比例可以看出来这人不矮。
从其脸部轮廓来看,其人五官端正,面容硬朗,在受到病痛折磨之前,应是一位十分俊俏的年轻人。
一个二十出头,风华正茂的的年轻人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任何人见了都要说一句“可惜”。
但是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虽然精神不佳,脸上却没有显露任何负面情绪,反而十分温和,一直挂着微笑,让人本能地生出好感。
这个年轻人也在打量着九叔,双眼带着一种奇怪的情绪。
九叔感到有点怪异,但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任发又说道:“九叔,方圆几十里就数你医术最好,他这个病……不知道九叔你有没有办法?”
“我尽力而为。”九叔侧身让开,“这里人多嘴杂,先进来再说吧。”
在九叔的带领下,任发与唐婷婷,还有一个推着轮椅的男人一起走入义庄。
……
大堂内,九叔仔细地打量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的脸色。
“小真啊,这位就是我刚和你说起的九叔。”任发拍了拍年轻人血管突出的手背,安慰道,“我刚才和你说过,九叔医术高超,你在洋人那里治不好,不代表九叔没办法,国内一些偏方很有用,别担心。”
徐真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张开嘴就发出一阵几乎把肺都咳出来的剧烈咳嗽。
“表哥,你没事吧?”站在徐真身后的任婷婷连忙帮徐真拍背。
徐真摇了摇头,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嗽。
“麻烦……九叔了。”他温和说道,声音有些沙哑,“需要把脉吗?”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的右手平摊在轮椅的扶手上。
九叔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眼徐真的面色,随后将右手食指和中指虚按在徐真的右手腕上。
片刻之后,他收回右手,轻轻地在吕真的胸口按了按,然后收回手,在徐真的脖子一侧探了片刻,神情不变地问了几个问题。
“怎么样?九叔,你有办法吗?”任发连忙问道。
九叔没有回答,而是向徐真问道:“在西医那里看了几年?”
“快两年时间。”徐真摇了摇头,豁达说道,“我的主治医生说我没办法医治,最多再活几年时间。”
“那就没错了。”九叔看向任发,沉吟片刻道,“我就直说了,他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气满,喘息不便,内痛引肩项,身热脱肉破胭,为肺积之症,也是不治之症,他的主治医生说得很对,最多只有几年活头。”
“从他现在的状态来看,活不过三年,西医没办法,而我也没办法。”
说话之时,他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徐真的神情,发现即使在他判断徐真活不过三年时,徐真的表情仍然没有太大的变化,心中再次生出“可惜了”的念头。
这种在生死面前都毫无惧色的年轻人本该有更广阔的天空……
“表哥……”任婷婷听到“三年”,咬着嘴唇,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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