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陈莹和家人围坐一桌,姨娘们七嘴八舌聊天,姨父们说着最近的政策规定和新闻,桌上摆着吃到只剩一点的饭菜。五姨从厨房端出刚刚切好的火龙果,迫不及待叉了一块递到陈莹嘴边“早上买的,尝尝怎么样!”刚准备张口,牙签上的火龙果突然松动掉落,一阵手忙脚乱后那块火龙果还是准确无误地掉落在了她的白色短袖上,姨娘们一边笑着一边催她快去卫生间清理。洗衣液刚被混合着有些清冷的水揉开,她就听到外面餐桌方向传来了妈妈的叫声:“莹莹,录取了!首都师范大学!!!”陈莹带着错愕的表情抬头,手上还沾满了洗衣服时的泡沫,五姨便冲进来捧着她的脸左亲亲右亲亲,直到被五姨帮忙洗干净手推出去接受大家的祝贺,她才真的反应过来,她考上了!
她从小就被家里人宠着长大,毫不夸张地说,她是这个大家族里的小公主。但好像正是因为家里给她的保护太完美,外界对她的伤害才更剧烈。该从哪说起她的“悲惨”史呢?是小学经历校园欺凌导致的休学,是初中被同学们堵在教室背后的五个耳光,还是高中时被冤枉被孤立呢?她想不出原因,但好像又能理解其背后的真相,好像正是因为她受到了太多宠爱。此刻的她坐在车后座,头靠着玻璃,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段日子。
陈莹是一个生下来就被大家说白得夸张的孩子,而她妈妈同事的女儿马玥却因为皮肤黑而被拿来作比较。大人们的玩笑话听起来总是“无心”的,但比较的种子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被种在了两个孩子纯洁的关系中。两人上了同一所小学,从一年级开始,每次考试后两个孩子的成绩都会被大人们有意无意地比较。但每个孩子都是老天的宝贝,都有自己闪光的存在,陈莹性格外向,喜欢唱歌;马玥内向沉静,更爱学习。两个孩子就在这样的比较中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因为妈妈是老师,陈莹从小学起就被所有老师关照,运动会时同学们坐在班级划分的固定区域观看运动项目,小小的她坐在主席台上,被校长叔叔用一堆零食“收买”。她总是喜欢表演,学校组织的每次歌咏比赛和演讲比赛中总是有她的身影,老师们也早已了解,每次的活动都会推荐她上场,小时候的陈莹一点也不怯场。
变化悄无声息地降临在她四年纪的时候。那天的陈莹患上了喜欢的裙子,参加学校举办的歌咏比赛,他只记得评委席里坐着马玥的妈妈。小时候的她很自信,别的选手都是直接站在台上唱歌,而她则拿着话筒站在人群中,边唱边走上台。一曲毕,全场掌声雷动,但她还是只得了第三名。而此时的教室,几个人已经把小镇里有名的校霸的钱包放进了她的书包。对现在的她来说,当时那些欺凌者的演技真是有够拙劣,当所有人离开礼堂回到班级,就有一群人围上来拿着她的包把所有东西倒出来,不出意外,被倒出来的还有那个“被盗”的钱包。他不记得当时大家的反应和表情,只记得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和她讲话。非要形容的话,那应该就是她人生中第一个低估。
小说中的“触底反弹”并没有发生在她的身上,她没有突然醒悟开始反击,也没有遇到能保护她的“小王子”,她有的是被同学们拉去小公园用雪塞满了衣领,是亲眼看着姐姐买给自己的手表被女同学摘下来丢掉,和别的同学在操场上体育课时她却被一个女生堵在教室后门打的五个耳光。现在她22岁了,聊起之前的种种,她说她还是会想起痛苦的经历,妈妈说“时间会抹平一切”;她说她还是没有办法忘记那些噩梦,爸爸说“那你还是不行”。写到这里我突然开始疑惑:她不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吗?
许多人听过她的故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反应。朋友为她觉得不公,家人心疼她但却会转移话题,同学会在背后用她的经历做与别人聊天时的“偶然听到的八卦”。其实她自己也会想,为什么总是要把伤疤揭开给别人看呢,她也曾经告诉自己闭嘴才能保护自己,但被别人关心一下后,她还是说了出口。我不理解,她自己也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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