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暗由心而生，善恶因修而成。”

梦中的呓语如同魔咒在彭永森的脑海不断回荡。

他看见灿烂与斑驳在朦胧中若隐若现。

他想睁大眼看得更加清楚，但是双眼却仿佛被灌注了铅块一般沉重。

他拼命尝试始终无果，直到一个身影陡然出现在视野之中。

她是拥有智慧之称的女神。

她是头戴盔冠、身披裙覆蛇甲、左手持矛、右手拖着金流苏埃吉斯的战争与艺术女神。

她是无数信仰者心中的完美女神。

彭永森认识这位女神，也曾是她的信徒之一，直至后来接受了应试教育，开始有了更多的信仰。

他看着这位女神，心头有些莫名，又忽的产生一阵可怕的悸动。

于是他开始了逃跑。

今日这位具典雅与飒爽为一体的女神真是凶光无限，提着她的长矛在这无尽的虚空中追逐着彭永森这样一弱小的存在，竟也丝毫也不肯放松。

追逃中的彭永森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视觉，他居然能从第三者的视角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

这一个面貌模糊不清的灵体，浑身散发着黑白相织的淡灰色光华，眉心闪烁红蓝交融的深紫色星辰。

从那没有五官的脸上，他仿佛又可以看到有狼狈、尴尬、惶恐，无奈等表情。

而这种种表情交织在一起，却又形成了一种彭永森从不曾见的表情。

那也许就是空无的表情。

他看着自己朝着虚空的深处逃遁，转瞬眼前又浮现了光芒，属于长矛的光芒。

但他始终未曾产生任何反击的想法。

因为现在追击他的可是他曾经信仰过的一位神。

于是就这样逃着逃着，慢慢地他就逃到了虚空中的一处奇点。

此处奇点很像是《科学世界》中所记载的黑洞，可它却又并非黑洞。

它不是深渊，也不是天堂。

它没有光明，也没有黑暗。

它是混沌一片，就如神话记载中的世界的最初模样。

接近时，彭永森又觉其如巨大的锁扣般，不断迸发着沉重的链条摆动之声，就仿佛在等待着有人能来将它解开。

“雅典娜，你够了！”

那沉闷的锁链声让彭永森终于无法忍受，他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勇气，竟转头朝后方那绽放神华的存在传去了一道充斥烦乱的心念。

这是属于灵体间的交流方式，彭永森也不知为什么会懂得这种交流方式，就好似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

而这种由精神本性所起的交流方式可以过滤掉语言本质的不同，除去翻译与理解的繁琐，让接受的灵体间立即便能读懂其中含意。

然而听到了彭永森怒斥的雅典娜却并未多言，她只是回复了一道代表冷哼的心念，接着那手中长矛便已再度刺出。

矛尖的点点幽光绽放出强大的神力，它加剧了周围空间的扭曲，也让彭永森眉心的深紫色星辰发出了连续不断的闪动。

感受到危机降临的彭永森本能的想要再次逃遁，刚回身便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在将他拉近那可怕的空洞。

彭永森吓坏了，他拼了命的往外，最终反而是越陷越深。

撕裂感逐渐加剧，慢慢便占据了他的灵魂。

他惨叫着，却根本没有声音发出。

渐渐的，他眉心的深紫色星辰失去了所有光彩，最后化作了一颗毫无生机的浅灰色星辰。

光芒消逝了，彭永森的意识却还有些许残存。

于是他看见雅典娜在他被奇点吞噬后收住了攻击，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脱离了奇点的引力范围。

他看见雅典娜在遥远的范围外静静的看着他，身体却有着微不可见的颤栗。

他看见，那一个个灿烂的光影支离破碎，最终化作了一颗颗漂浮无根的细小尘埃。

“！”

现实中的窄小公寓内，彭永森从梦中惊坐而起。

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床褥，这会儿本是酷暑，可他却只觉浑身是前所未有的冰凉。

望着前方那被月光照得有些发白的墙壁，彭永森喘息的声音都变得有些粗重。

梦中被一位神灵追杀这种事对他而言都不算什么，似如此荒诞不经的梦境，他即便在旧时代里也经常碰到。

最令他恐惧的，还得是他被那奇点所撕裂的一幕。

那一刻之中，他似乎感觉万物都不存在了，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宇宙，空间，物质，意识。

这些所有的东西都毫无意义。

那时的他只有绝望的，充满虚无主义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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