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将至,万物静默,大雪夹杂着咆哮的北风似有天崩之势。
淮安路过南边的梅树时,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熟悉的身影并未如往常般倚靠在树枝间。迎面拂来的冰凉,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冬雪初临,那姑娘却不在了。
他说的这个姑娘,倚靠在这棵梅树上半月有余。
一席薄纱白裳裹体,眉眼淡漠,看似漫不经心,凉凉的眸却总是死死盯着村长家。
淮安曾一度怀疑她有所企图,但她身上并没有所谓怨妖的杀气,淮安也就没好意思打搅。
毕竟大千世界,妖类众多,有几个怪异的癖好,不足为奇。
只是现下并不是回忆那姑娘的时候。
淮安停下步子,拍打着满身风雪,平缓的呼吸间透出一层薄薄的雾气。
微弱的红色梵文如同摇曳的烛火,在他眉眼前急促跳动。他视线却透过这层殷红,瞧向对面。
绿曲庄作为凡间极北之地,在三界并不起眼。由于常年苦寒,对面森林中这种埋人的浓雾就显的格外蹊跷。
淮安摩擦着掌心的白玉青瓷瓶,挥手扬去眼前的提示。
“你如今身体羸弱至此,万不得再随心所欲,随我回去。”森林之中传来的声音温润雅致,即使感觉到言语者有几经无奈的恼火,也在重重的呼吸后只是温柔规劝。
淮安原本想捻诀窥探,却在听见此声音后稍愣片刻,忙更为警觉的敛去气息。
微弱的风丝带着他如眼耳般的神识暗暗往言者吹去。
林间的苍雪挡下了他的大部分风吟,只有一缕弱丝随着飘扬的雪花吹落在言语者鸦羽般的长发间。
淮安不敢松懈,视线中的蓝衣神祇身姿颀长,肩背挺拔,一袭靛青色的道袍系着素线锁边的革带。他手指紧紧的攥着臂腕间的玉质拂尘。似道者清净高远,却更甚凡间修道乘物以游心而不为物役的虚静无为。
然而触及他的眉心,一抹艳丽的眉心咒却如第三只眼睛般将他整体的幽静破坏。
这是九霓天界的上清仙——水神付殷。
他注视着对面之人,见她软硬不吃,只能再次妥协的劝道:“小吟,莫再任性了。今日若我不及时出现,你早已葬于虎妖牙口。如今凡间坠仙横行,妖魔癫狂。绿曲又属极北苦寒,你的魂魄万不得受此等冷风寒峭的鞭打。那凡人魂魄不齐,勉强降生,予你予他而言都不是一件明智的选择。”
“我等不及了,初伏他,也要等不及了。”
对面驻足者漂浮于空中,娇嫩细腻的肌肤却透着沉沉死气。仿佛盛开之际凋零的花朵,只有孤独的花蕊顶着这世间磨人的寒风。她瞧着水神,唇白气虚,那木讷空洞的视线在提及“初伏”二字之时,才略微泛起一丝色彩。
实在是这股悲凉太过特殊。
淮安一瞬间便知晓她是梅树上的姑娘。
只是她怎么会和九霓天界的水神扯上关系,那水神不是一直以除妖为己任吗。
付殷并未注意到淮安的偷听。
他依旧注视着梅子吟,几番启唇,也再难说出话来。
当初她自刨仙骨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血红的胸口几乎成了他无法走出的洞穴,幽幽风啸每日吹在他的心口。
他一颗心悬悬而立,再也无法有一日安稳。
他已经太恐惧眼前之人会再来一次不顾一切的自虐行为。
他只想她活着。
他红了眼眶,终是抬起手中的浮尘。
“抱歉,小吟,不论如何我今日必须带你回去。”
缚妖绳凭空而出,细长的鞭绳紫电鸣响,金色符文如束缚的铁链缠绕四周,向女妖袭去。
女妖身姿敏捷,转身冲出浓雾。
淮安望着从她自己身边掠过,心惊她是真的没发现自己,还是假装的。
便见付殷也冲了出来,他连忙拦住。
“地仙淮安,叩拜上神。”
付殷被迫停了下来。他看着被淮安捏在手心的缚妖绳,视线顺着他的褐色地仙官服,缓缓打量上他那张俊朗的少年样貌。
“看来,林间之事淮安仙是全听见了。”
他敛去眼角余留的红润,睥睨着淮安,幽幽开口。
他目光锐利,带着上清仙翻雨覆雨的压迫,试图吓破眼前之人所谋歪念。
只是淮安姿态谦卑,跪叩在地,面容埋于土地,其所思所想并不为外人所知。
付殷只能看到他将缚妖绳高高奉起,言语恳切细腻。
“上神亲临绿曲庄除妖,实属绿曲之荣幸。绿曲苦寒,民风朴素,只有这满天雪花是上苍恩赐,雪花很美丽也很脆弱,强制握在手心,得到的只能是一滴面目全非的水渍。水神悲悯苍生,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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