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尔雅用过早餐后,便悄无声息地出了门。曾卫国站在三楼厨房的窗户前,目送她的身影在楼下出现,迈着的八字步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他独自在书房中徘徊了一会儿,脑海中浮现出即将来临的景象。这景象如同一部反复放映的电影,在他的脑海中演绎了不知道多少回:他,作为一名钓鱼爱好者,于夜半时分前往水库垂钓。不知从何处窜出一条毒蛇,狠狠地咬了他一口,致使他中毒身亡。警察前来勘察现场,既无他杀的迹象,也不像是自杀,最终认定可能只是一场意外。家人会在书房书桌中间的抽屉里,发现一份遗嘱:
亲爱的家人:
人早晚都要死的,我先走了。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与任何人无关。就当我的离去是一场意外吧。请配合刘雅琪争取拿到保险合同中的意外险赔偿。若能拿到这笔钱,首先偿还我的债务(理想 30万,温尔雅 20万,银行 25万)。如有剩余,从中拿出一份给刘雅琪作为酬谢,其余的则交给母亲。最大的遗憾是未能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恳请你们代我照顾好母亲。即使我骨灰烬,肉化成泥,我的灵魂也将与你们同在。爱你们!
曾卫国打开抽屉,从日记本中取出早已写好的遗书,放入装着厚厚一叠电子保险单的信封内。随后,他深吸一口气,环顾了一圈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居住了多年的房屋,背起装着钓鱼用具和那条五步蛇的圆筒袋子,走出家门,坐上了前往永安水库的班车。
曾卫国坐在崭新的全电动新能源公交车上,眼神空洞地凝视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
车窗外,道路两旁的景致如幻灯片般快速更迭。往昔那片一直绵延至山脚、散发着质朴气息的农田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道路两侧那些低矮破旧的两层小楼,如今也难觅其踪,仿佛从未在这片土地上存在过一般。
黄石只是个小县城,就像是个大盆,被远处的群山环绕着。东边一条公路直通海门镇,海门镇直面浩瀚的东海。
而西边这条路,直通水库,水库下游靠山的一个小山村,有几幢红墙灰瓦的房子,那就是黄石卫生学校。曾卫国曾经在那里读了三年的西医士,遇见了一生都念念不忘的初恋——筱雨。
现如今,城市化把原先低矮的农舍,成片的农田都蚕食了,变成了冷冰冰的在阳光下闪着赤眼光斑的阴森森的高楼大厦。
原来的扬着尘土的乡村小路,都变成了宽阔平整的高等级沥青公路。
公交车缓缓驶出市区,宽阔平坦的公路向前无限伸展。车流稀少,一片宁静祥和。路边树木的阴影下,一座小巧的公交停靠亭静静伫立,三两个等待上车的老人和农村妇女静静地站在那里。一位老人熟练地用挂在脖子上的免费乘车卡在驾驶员后方的机器上轻轻一刷,机器随即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滴”声,仿佛在欢迎他的到来。而那位年轻的妇女则优雅地拿起手机,对着机器轻轻一扫,通过支付宝完成了付款。
“前方即将到达七里站,有下车的乘客吗?”女售票员用那略显单调却又清晰响亮的声音询问道。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在阳光的照耀下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白色雾气,如梦如幻。近处,一片片翠绿色的水稻田整齐排列,像是大地精心拼凑的拼图。田间错落着几座农民自建的漂亮房屋,橘子树边的水塘在微风中泛起粼粼波光,熠熠生辉。这一切都如同旋转木马般缓缓向后旋转,构成了一幅如诗如画、美不胜收的田园美景。
永安江水蜿蜒曲折地从公路与稻田之间潺潺流向下游,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轻柔地缠绕在这片大地之上。
公交车停停走走,花不整整一个小时,终于看到那雄伟壮观的大坝。这是省内最大的水库大坝,它高高耸立在两山之间,褪色的年代久远的大坝,竟有几分像那古老而威严的埃及金字塔,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听母亲说,这大坝是五十年代锹挖肩挑完全靠人工建起来的。小舅舅因为建大坝被扁担压弯了脊柱,现在只能勾着身子走路,因为失去劳动能力享受着最低生活保障,每个月能领八百块钱。
在大坝右侧的山脚下,有几栋水库管理局的房子,山上,郁郁葱葱的绿色树林连绵不断,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洋,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生命的蓬勃光芒,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大坝左侧,公路依山延伸通向坝顶。以前,这里需要摆渡过水库前往永安镇,如今,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开山架桥有了直达永安镇的公路了。
公交车在大坝下停下。曾卫国下了车。
乡间公路两侧排列着一幢幢农村常见的四、五层高的的房子,房前挂着住宿、餐饮的招牌。原来只有两个人车站的小房子不见了。从前,在卫生学校读书那会儿,星期五下午就在小房子里买回城里的车票,五毛钱一张,星期一早上再赶回来上课。现在八块钱一张了,四十年涨了十五倍,不贵。国家应该有补贴在里面。
沿着熟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