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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点六
楔子 从前往事 (1/1)

近来她格外疲惫,时常坐着发呆。

祖母觉得她许是中了邪,铺天盖地张罗着找大师驱邪。

符纸贴得到处都是,风一吹,纷纷扬扬,好似满院枯叶,看上去诡异极了。

整个苍家上下都被这气氛渲染,整日提心吊胆。

直到一日,她的贴身小丫鬟灵环起夜被吓哭,她这才跑去找祖母。

烛火跳动,映在窗棂上斑斑驳驳。

她低头跪坐在祖母膝下:“祖母,我无碍,只是近来时常做梦,休息不足所致。”

她垂着眼睑,想要遮盖住眼底浓郁的忧愁。可即便她遮掩地再好,却还是被祖母捕捉到了。

祖母伸手揉揉她的头顶,带着安抚,眼神温柔慈爱:“引祝不妨说说,是什么样的梦。”

闻言,她只觉得悲从中来,心里又空又疼。

“我梦见,一个新娘子大婚之日被人抛弃。天那样冷,她赤着足去追她的夫婿。天上飘着雪,打湿了她的眉目,可她就像是不知冷暖一般。我想去安慰她,却怎么也走不近她。雪好大,大到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总是看不清她的模样……”

祖母一听忙问:“只这一个梦吗?”

她乖巧地点点头:“只这一个梦,反反复复,却从未看清那女子模样。”

听她这样说,祖母似有所思,安抚她一番便哄她回屋了。

原以为会消停一段时间,谁曾想祖母听了她的那番话更觉得是邪祟作乱,是以开始广招填下能人异士,常驻家中。

府中人人自危、精神萎靡,这样的日子维持了有半年左右,忽然来了一个自称鹤川的仙人。

那仙人仙风道骨,靠近只觉得身上有盈盈灵气让人十分舒适。

祖母十分信任他,又是送黄金百两、又是送屋舍良田。可他统统不要。

祖母讶然,鹤川轻笑回应:“吾所做之事不为功名利禄,只为一人。”

祖母蹙眉问:“此人是谁?”

鹤川面上笑意未减,可他说出的话却透着森森寒意:“她梦中的女子。”

……

日子就这样不疾不徐地过着,鹤川与其他能人异士一同都住在苍府。

受到鹤川的治疗,她渐渐好了起来,已经许久没有再做那让人失了心智的梦了。

入了秋,满院的符纸总算被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地银杏叶。秋日的落叶下人根本清扫不及,她最喜欢的就是踩着落叶去找鹤川,落叶被踩出脆响,让人觉得安逸极了。

苍府有一颗硕大的银杏树,已经活了上百年,枝叶茂密,有枝丫甚至探过屋脊,遥遥便瞧见那抹金黄。

鹤川总喜欢坐在银杏树的枝干上眺望远方。她问过他为何总喜欢坐在这里,他孤寂地笑:“从前当神仙飞得惯了,如今不在高处总觉得不自在。”

对于他这样的说辞,她是极度不相信的。

这世上,哪里来的神仙。

她又开始做梦了,梦里还是那个女子,还是在雪地里奔跑。从白天跑到黑夜,她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声音凄凉怨恨。

她跟着难受,想要冲过去抱住那女子,她这次做到了,她真的在梦里抱住了那个女子。

女子缩在她的怀中哭得发抖,呜咽着控诉抛弃她的人。女子的脚早已被磨破,血水染红了雪地,触目惊心。

她安抚女子,在瞧清她的脸时浑身一震,吓得惊醒!

夜里静悄悄的,屋里漆黑一片,她心乱如麻慌张点上蜡烛,在屋里亮起的瞬间,房门被敲响。

那样细微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心一紧,强压下心里的慌张问:“谁?”

“是我。”

鹤川的声音温和有力地从门外传来,她忽然有些心安。

穿好衣服,她打开房门,鹤川就站在门口穿着鹅黄色长衫,腰间是白玉腰带,上面还挂了一个他平时做法时用的山鬼花钱。

“又做噩梦了?”

不等她开口,鹤川便先问出了口。

她脸上仍是煞白,紧张得点点头。

鹤川不知为何忽然有些紧张,问她:“那……你可看清梦中人的模样?”

她点点头,原本渐渐平息的内心再次波涛汹涌,眼底是浓烈的恐惧。

鹤川像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一般长舒一口气:“该来的终究会来……”

她默然,奇怪地看着扶止。

鹤川摘下他腰间的山鬼花钱放到她的手中,脸上波澜不惊,可他的手心却紧张得冰凉:“我同你讲一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