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涨级之争
北方冬天的冷冽怎样去形容都不过分,进入腊月正是一年间最冷的时节,朔风如刀,滴水成冰。
曙光机械厂技术科的办公室里却是另一番场景,一个硕大的铸铁炉子里燃烧着熊熊的炭火,炉口上坐着一把水壶,此际壶嘴里正向外喷吐着浓郁的水汽白烟。门口悬挂着厚重的棉布门帘,更是把屋里屋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技术科在职职工一共有八个人,此刻一个都不少,全都聚集于此。
“拖了这么长时间,今天一定要拿出个决议来。劳资科已经催了几次了,咱们科要是今天再不把涨级名单报上去,人家就当是咱们主动放弃。”
技术科副科长闫明没好气地说到。
涨工资本来是件好事儿,可好事儿未必好办,什么事儿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不,现在就遇到了麻烦。以往年底涨级都是普涨,领导涨一级,职工涨半级,大家雨露均沾皆大欢喜。谁知道从今年起变了章程,说什么为了调动职工工作积极性,打破大锅饭,拉开大家收入差距,从涨级上开始试点。这下好了,全科八个人,厂里只给了五个涨级指标,给谁不给谁的一下子让主管此类事情的闫副科长犯了难。大会小会,私下沟通都不顶用,这时候的谦让精神根本不纯在。说来也正常,知识分子也要养家糊口,一个月的工资几十块钱,一年只有这一次涨级机会,半级工资有八块钱之多,这时候谁也不会发扬风格。
技术科的科长周友良是个干巴瘦的小老头子,他知道闫明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就是想把问题抛给自己,让自己做主一言而决。可是这种得罪人的事儿,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揽到自己身上。但是作为部门领导,他必须要有个态度。
“闫科长的话大家都听到了,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我只强调一点,无论这次涨工资谁没有涨上,都不许闹意见影响工作。老闫,干脆点,有啥说啥。”
闫副科长今年四十刚出头,也是高高瘦瘦的样子,戴着副眼镜。不过也很正常,这个年代,胖子委实不多。
“是啊,闫副科长,你就直接宣布就是了,省得大家猜来猜去的心里没个着落。”
说话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叫郑强,三个月前才从后勤办调到技术科。勉强算是高中毕业,能调到技术科,全靠了当副厂长的叔叔郑家山在后面使劲。不过郑强不这么认为,觉得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在科里也是常常以骨干自居,除了周科长,谁也看不上。至于这次涨级,更是迷之自信,当仁不让。
闫明暗自腹诽,感情得罪人的不是你们,都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事到如今,只能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管他呢,我反正只是个副科长。
“那好吧,我就把这次科里拟定涨级的名单给大家宣布一下。分别是周友良,闫明,许恭科,曹秀华,郑强。如果大家没有意见的话,我就按这个名单向厂办上报了。”
“大家能有啥意见,周科长不是刚才说过了吗,涨级名单一经宣布,大家都不能闹意见,有意见也得保留。闫科长,你这话说得可有点画蛇添足了。”
郑强听到名单里有他,自然是心得意满,好整以暇地开起了玩笑。
“没意见最好,看来大家的觉悟都很高,不愧都是知识分子,心胸开阔。”
闫明长出了一口气,看样子是自己想多了,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难。
“那好老闫,就按拟定的名单向厂办报备吧。”
周友良也跟着一锤定音。
“先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一个年轻的声音忽然传来,大家循声望过去,发现是一个二十岁刚出头,英气勃勃的年轻小伙,几个月前刚分配厂里来的大学生林奇。
“林奇,你小子在这里裹什么乱啊,科长不是说这次没涨上也不能有意见嘛。”
郑强知道这次自己能涨上级,有很大运气成分,最怕节外生枝。林奇一开口,他就没有好气。
“咋的,没涨上级连说话的权力也没有了。郑强,你比两位科长的威风可大多了,是不是以后这技术科由你来当家?”
“胡说八道,什么就我当家,少在那儿给我扣帽子。你才来厂里几天啊,曙光厂还轮不到你这个毛孩子撒野。”
郑强没想到一向待人彬彬有礼的林奇会跟自己顶嘴,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忍不住出言不逊。
“就是,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领导决定的事儿,也敢在那儿指手画脚。”
作为既得利益者,曹秀华和郑强天然同盟,自然向着盟友说话。
“曹大姐,林奇还什么话都没说,怎么就对领导指手画脚了?”
作为同样涨级名单榜上无名的刘佳,看到林奇还没有开口就受人指责,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刘佳也算是科里的老人了,虽然今年还不到三十岁。
“刚刚老闫还说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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