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者,韩昭侯醉而寝,典冠者见君之寒也,故加衣于君之上。觉寝而说,问左右曰:“谁加衣者?”左右对曰:“典冠。”君因兼罪典衣与典冠。其罪典衣,以为其失其事也,其罪典冠,以为其越其职也。
——《韩非子·二柄》
天渐渐凉了,之前坐在亭子里好歹还有些暖意,而现在是一刻也坐不住了。早晨甚至可见周围花草上有好些白霜了。
韩昭侯拢了拢身着的外裳,察觉了些许凉意。
见一地秋叶,不觉感慨一番道:
“秋天的薄袄尚未见着,可这夏天的轻衣已是抵不住这恼人的秋意了。”
又想起秋服至今未见,便想着去典衣司瞧上一眼了。
“是时候去催一下了。”韩昭侯想着“叫佐佑去吧。”
转念一想,他又下意识停住了推门的手,“还是本侯自去吧。”
转身,他奔典衣司而去。
“你且清扫这里,”佐佑将小厮领到亭下,“侯常在此饮酒,你仔细些。”
想了想,佐佑又言:
“侯甚喜花草,你打扫时莫伤了这院中植物。”
小厮一愣,“这战场上回来的将军竟然如此重视花草之类吗。”
佐佑见小厮不言不语,一副心中有事的样子,又唤了他几声,南溪这才回过神来,忙道了声喏。
韩昭侯自许有些时日未曾到过典衣司了,不过好在这里还是原来的模样,与从前几年也无甚差别:进门后,左手边墙壁上是一排排的薄袄样子,仔细看,竟连薄袄的样子都好似与十几年前相差无几。
他笑了笑。
侍立在一旁的典衣小厮见了侯爷,立刻去通报了典衣来。
典衣者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人,圆脸,男生女相,略显稚气。只因家里出了位娘娘,这才有幸得了这么份清闲又欢喜的工作。
带着满脸笑意,典衣者出声:“见过侯爷,侯爷怎的了来咱这小作坊来了?”
而上位者韩昭侯却并不言语,只伸手抚了下自己的外衣。
典衣登时脸红了半张,灿笑着说:“说来惭愧,今年侯府的冬衣至今未到,乃是柳元办事不力,只是小的想着,过几天司内会进一批好料子,届时再用那极好的料子给您作几身衣裳,岂不美哉。”
典衣柳元说着,倒一杯热茶奉上。
“过去几年从未作过这韩昭侯的衣服,今年也竟是忘了。宫里又催得紧,那些个娘娘的要求又多。”
北国的秋短,短的好似树上的叶,仿佛一夜间就落尽了一样。
典衣司不得已,每年都是从仲夏就开始准备的。
今年恰逢韩昭侯大胜归京,又要赶制一批华服,柳元也是实在忙的不可开交,这才一拖再拖。
正想间,韩昭侯立了起来,“那本侯府里的下人现下可如何是好?”
柳元被韩昭的问题问的不知如何是好,正烦恼间,只听韩昭一声轻笑。
“你且去找府里主管佐佑要一份名单,把往年的存货先应急,莫别让人觉得本侯苛待自家下人才是。”
韩昭侯声音浑厚却不浑浊,直让人觉得心安又舒适。
不经意间柳元已被服。
‘喏’字还未说出口,只见人已然旋出了典衣司,只一片紫色衣角晃过拐角处。
柳元回过神,心下小声言语:
“恭送侯爷。”
韩昭侯回到园子时,南溪早已离去,三刻钟前,佐佑曾抚着他的圆髻夸他做的不错。
院中有彩蝶飞舞其间,几丛秋菊开得正盛,丝丝不易察觉的花香时时萦绕在韩昭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