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未曾见过你，今儿换你伺候？”四阿哥胤禛起身打量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內监，用满语缓缓说道。

小内监一脸茫然，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又许是四阿哥虽不是阿哥中最貌俊的，看着却面善，于是竟咧嘴一笑，打了个千，用汉话回道：“奴婢是十三阿哥下的人，十三阿哥打发我来送帖子。”

“哦。”四阿哥接过帖子看着这个满脸透着伶俐劲的小内监，不由得心生欢喜，把帖子放到一边，悠悠地用汉话说：“你倒是说说，这帖子里头写了些什么？”

这时，伺候四阿哥的满文名叫“和尚”的苏公公进来，一眼打量了这个冒失的同类，由不得赏了他一脚，用汉话大声训斥道：“做甚么，来这儿卖嘴，还不快走。”一边冲四阿哥打了个千，得意地用流利但不标准地满语说道：“主子，您息怒，奴婢失职，这会就把这邋遢拖出去。”四阿哥拿眼瞧了瞧他，做了一个退下的手势，苏公公连忙挑开门帘子，诺诺地退了出去。

旁边叫翠果的丫鬟取了有香粉的盥手盆一边站着，另一个叫白香的丫鬟捧着大毛衣裳，屋内炭炉正旺，一点也觉不着是三九寒天。

这小内监听不懂苏公公的满语，以为自己个大难临头，吓得面色如土，好不哆嗦。胤禛见他这样子，心里觉得好笑：“怎么不回话。”

小内监诚惶诚恐地完全没了刚才的自在劲：“回...回...爷的话，十三爷打发奴婢来给爷请安，说是今儿去杭州城内的一个好去处赏雪吃肉喝酒，知道四爷喜欢文人雅士之风，特请杭州本地有名的滩簧班子听曲儿。”

胤禛思索几秒，刚想提笔，忽觉不妥，于是开口道：“你这样回十三的话，太子大病初愈，不叫他多半有瞒上之嫌，若叫他必然惊动皇阿汗。然皇阿汗今日会见地方官，估计无暇，多半是准我们的，叫几个谙达忠心的人跟着便是，因此此事需回明太子、皇阿汗方可定夺。若太子同行，须有一队御前侍卫偷偷跟随，但不可大张旗鼓，一来于安全考虑，二来于江山安定。再者，如今去清空这处，无疑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尚可着些暗衣探子，细细作谋，如此方是。另，吾等可骑马，太子须坐车，方可兄弟同乐。此事莫晓他人口，让你们家十三爷细细写成折子送呈，我等下午即可成行。”

胤禛看看小内监，问道：“可记住了？”

小内监一脸坦然，缓缓复述上述的话，竟一字不差。

胤禛有些讶异，不禁脱口而出：“如此面貌，又如此聪明，可惜是个太监。”

小内监磕头说道：“请四爷借一步说话。”

胤禛打了个响指，丫鬟们都出去了并合上了门。

小内监说：“先求四爷不杀之恩。”

胤禛努努嘴。

“奴才不是太监，是十三爷带着的，只是出巡的定额给的不够，因此不得不扮作太监。”

“这的确是欺君之罪啊。起喀吧。”

胤禛眉头一锁。

“你既知道是欺君之罪，为何还斗胆同我吐露实情？”

“回四爷的话，四爷若告发我，自己和十三爷也脱不了干系。四爷是聪明人，这种折了本的买卖断然不干。”这男子突然一口流利的满语。

胤禛摩挲着手上的翡翠扳指，暗自笑笑，表面不动声色：“行吧，回去吧，我知道了，回头我问十三弟要人。”

男子突然行了个大礼：“在下年羹尧，如今扮太监的小名叫三子，四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胤禛微微点了点头，做了个放行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