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的山飘出阵阵白烟时,袁丹青就知道今天的活已经结束了。
按照西山的传统,那就代表是山火洗涤了人在世的污垢,飘出的就是洁白的灵魂——不过偶尔也会飘出黑烟来,那就说明那个人的灵魂连山火也无法洗干净。
不过袁丹青对这说法多少会有些不同的看法,他见过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者烧出过漆黑的仿佛深渊的烟,也见过十恶不赦的死刑犯烧出了仿佛白云的清烟。
如果不是那个德高望重的老者私底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勾当或者那个死刑犯心中有着什么高尚的理想的话。那只能说山神的业火也是不公平的,怕不是仅凭自己喜好而决定烧得干不干净。
然而很可惜的是,对于西山的宗教而言,还是前一种说法更服众一些。
不过这对于袁丹青来说无伤大雅,不管西山人把官方答案规定为什么样,对他而言所要干的活也只有一个而已——把所有尸体投入山火中,仅此而已。
“袁先生。”一位老者把一杯酒送到袁丹青面前:“今天劳您受累了。”
“不敢,只是工作而已。”袁丹青双手接过,却没有喝,今天的气氛不太对,他不确定该不该喝这杯酒,话说回来,自己刚才或许就不应该把酒杯接过来?
老者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于是索性将话讲开:“袁先生,我这有个孩子,想去您那打个下手,混口饭吃,您看这……”
啊,是为这事来的——袁丹青心中倒是早有预料,西山的那些老官员在最开始的起事中就被清算的差不多了,他能侥幸存活下来还是多亏了短时间内西山找不到另外一个熟悉送葬仪式的人。
“有年轻人愿意接过我这手艺那我当然是欢迎的,不过你也知道,这世道……尹王朝的俸禄已经发不到我手里了,在下想要喂饱自己已经是困难重重,想再养活一个人恐怕……”
老者好像懂得了他的顾虑,给旁边的一名男子一个眼神,过一会,便有一个猪后腿搬了过来:“袁先生的处境,我是了解的……这猪后腿,虽然不是什么重礼,但现在,我们也只能拿出这么多了……”
村子人的情况袁丹青也是知道了,他知道老者所言非虚,前线要打仗,打仗就要粮食和钱,他拿不准这个村子在战争里出了多少力……但在西山,很难想象有地方能在出资之后依然留有余力。
毕竟早在战争之前,西山就已经被那尹王朝吃干抹净了。
“那么……”袁丹青暂时也想不到拒绝的理由,没办法,一整只腿在现在确实太香了:“让我先看看孩子吧。”
“呵呵……”老者又是往旁边看了一眼,于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又被推了出来。
这少年有着还算俊俏的面庞,但脸色却像死人一样苍白……越看越像死人,这真的不是这帮人又给自己找了一个送葬的活吗?
不过既然老者把这少年送到他面前,那他也总是还得给个答复,他摇了摇头:“这病秧子的样子,不适合干这行。”
“袁先生说的是,不过村里身体健康的小孩可大都已经上战场了。”老者如此回应,这话直接把袁丹青说沉默了,是了,现在可不比以前……也就这样的孩子还能留在村子里了。
那这老者的目的也就不难猜了,现在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而这个病秧子看起来就不像是能干活的人,可西山传统,只要还是村子里的人,那总有人要养。
不过现在恐怕这个村子已经没人想养这孩子了,本来或许应该直接将其赶出村子的,不过此时刚好他来了,村民们刚好找了个理由把这个病秧子抛了出去。
你看,我们给你找了一个好下家,为了帮你打动他,我们甚至还出了一整条猪腿。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也别留在这了吧。
明明抛弃了他人,却依旧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可偏偏还没人能指责他们,毕竟这世道谁都不好过……
这见鬼的世界。
“他叫什么名字?”袁丹青又看了那孩子一眼,那孩子此时正在低头,好像在想着什么。
“薛末。”
末作为名字……也许是同辈里年龄最小的意思?不,考虑到这少年现在的处境,也许这名字是因为他的父母……自己还是别细想了吧。
“那么……袁先生的意思是……”
“我无所谓,反正多一个人也没差……”袁丹青话还没说完,眼看老者就要将薛末推到他面前行什么大礼,他连忙制止老者的行为:“不过,他的想法呢。”
“这孩子当然……”
“当然什么?我可不认为会有人生来就想一辈子跟死人打交道。”袁丹青的语气似乎冷了些:“村长,我想我们在谈论的似乎是一个人一辈子的未来吧……可他现在还一句话都没说过呢。”
老者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嘴,叹了口气,把薛末推到袁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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