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迎天母,除瘟煞。
香港外海之上,乌云遮盖天色,雾气裹挟闪电!
那海面狂风吹浮卷起汹涌浪涛,远处海浪起伏波动,好似不断移动的重叠山峦,浪花落下闪电,惊起海中鬼火,烧得海面惨绿幽暗,恐怖又奇异。
海山起伏中,只见一艘小渔船好似无边风浪中的渺小树叶,拉着比自身三倍的空架纸船,破开幽暗绿光前往更远处的海洋。
白川站立在船头舵台上,仔细盯着眼前的海天怪象,止不住眉头跳动,这次送除疫船,注定是不太平了!
香港多岛多屿,在上世纪开埠之前,来的最多的就是闽越两广地区的渔民破落户,他们靠海吃海,敬畏神明,笃信风水,每逢出海打渔、婚丧嫁娶、开业动土、购屋置宅、迁居做工,都要先问过风水先生。
每年的二月二更是龙抬头的好日子,港府各大行会、商会的行首会魁,都会去天后宫敬香纳福,除了祭拜之外,还会出海送除疫船,寓意将未来一年的灾殃病痛、祸患邪祟,全都驱逐出去,祈求财运兴旺、风调雨顺。
在晚清时代,为了显示心诚则灵,这些行会魁首,会亲自揽下送除疫船的差事,无论出海后是福是祸,也都一力承担了。
有道是水火无情,船舶出海本身就是冒险事,到了深海出事的概率也会变大,这种危险差事传到当今的九十年代,就已经逐渐淡化,改由各行会出彩金,让深谙水性、熟悉海洋的渔民替了差事,将除疫船送往深海。
所谓除疫船,也叫除瘟船、除煞船。
名称为船,其实也不是真的能航行的船,而是利用厚实木板、竹竿布匹、桑皮纸张扎出的空架海船,船身循了老规矩,往往为古代海船式样,比渔船要大个两三倍,船身上会遍布两广民间传说的怪物鬼物,同时,还有驱逐怪物出海的金童玉女、甲胄兵将,出海时满船阴纸扎物,看起来五颜六色,诡异得很。
若有更虔诚的,还会捉住巨大海鳌海龟绑在空架船下,到了深海以后,渔船松开除疫船,这些活物如脱缰野马,为了逃命会拼命拉着除疫船逃到深海,以此,在科仪法事之下,彻底驱逐瘟疫邪祟。
为了确保安全,船老大也不会空着脑袋出海,来时他亲眼见阮伯卜了铜钱卦,挑了个好日子才上路开船,眼前的情况急转直下,无疑对船队来说,是个不吉之兆。
轰隆一声,船身忽然停下,白川收回思绪仔细看向船下,这艘渔船好像海面上的漩涡捕捉,螺旋桨吃力排开浪花,却再难行进半分。
此刻,船身下黑影簌簌,似乎有无形巨手拨弄海水,原本已经撒出去好远的纸符阴钱,开始绕着船身盘旋,纷纷扬扬如雪花急雨洒落周围,船板上很快染得灰白斑驳。
被渔船拖拽的除疫船上,满船纸扎人在风动中颤动摇晃,伸展头颅腿脚,凭空看去突然有了灵魂,朝着渔船的方向投去狰狞白眼。
渔船之上,七八个穿戴黑衣黑裤的伙计,个个手拿锣鼓喇叭敲敲打打,铜锣、喇叭、大鼓、唢呐、笙、钹、锣、碰钟、葫芦丝,长笛……所有乐器在周围聒噪不止,既像是在办丧事,又好像是在迎亲。
乐器架子间,白蜡烛燃起跳动火苗,明黄火光亮度有限,只能照亮漆黑天色下的人脸,衬得人头轻飘飘悬浮半空。
为首的,是个身穿长袖大衫、头戴傀儡鬼面的老者!
这人头戴数倍大的神鬼面具、腰间挂着彩幅丝带、手拿银铃鼓和皮鞭,胳膊带动手腕,甩得鞭子如游龙蛇舞啪啪作响,迎着手中的铿锵鼓点,绕着人群摇头晃脑。
顿挫跳动中,自老者面具下传出模糊唱诵,声音极度怪异,就好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僧,在耳边抄着苍老声音,唱诵起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古怪经文,甚至,能明显感觉到声音在耳朵里激荡回响,叫人头脑发蒙,连带着心脏也好像被人揪住,喘气时明显能感觉到心口发紧。
轰隆一声,渔船停在原地!
船身仿佛年久失修的机器,在浪花裹挟中咯吱轰隆响个不停,桅杆嘎吱异响。
为首的老者已经能感觉到渔船似乎被什么东西给逼停了,走到船头看向螺旋桨,船桨还能被电机带动,只是莫名其妙开始空转,任凭水花喷溅,只能在原位漂动。
白川收了望远镜走上舵台,面露难色:“阮伯,我们来的时候看过天气,这鬼天气可不太正常。”
这船老大阮康拔下傀儡面具,抹了把脸上的纸钱香灰,眉头凝重得要结出冰霜,眼色晦暗说道:“嘶,难搞,咱爷俩也不是第一次出海送除疫船,再怎么起风浪也不该连船都开不动,出现这种背时背运的怪事,多半有东西拦路了!”
“有东西?”
白川眉头一扬:“你是说水猴子!”
说完这句话,阮康嘬着牙花子摇摇头,压低声音说道:“衰仔,咩水猴子,有些东西怕是比水猴子还厉害,把我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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