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的山,被海淹没。人群流窜,地荒。没人在意未来,一切如同存在一样存在。尸体和沙子堆在一起,像是古早的遗迹。
在最荒凉的地方也会有生命的活力。哪怕是石缝的叶子,或者叶子掉落。
他说,没有人知道这些。世界乱了。他说。
世界没有乱之前是一片大海,海是可以呼吸的。人和水共生。后来海干涸了,人就被淹没了。
我是个过客。胡子跟寸草一样的男人给自己到了碗水,水底还有沙砾和泥土,灰尘覆盖了他的脸。
人人都是过客。
很早以前不是。很早以前。人是一团生命。在那层壁垒没有出现之前,人是一团海洋。
没人在意男人说的话,话在满天尘土里像是沙地里的一坨狗屎。老疯子吆喝着他养的狗。狗子摇摇尾巴,哈着粗气晃晃悠悠。
老疯子把骨头扔给了狗子,骨头上惨留着点肉。看见男人盯着自己,老疯子挖了他一眼,用脚踩了踩骨头。狗子不嫌弃,狠狠地咬着骨头,一颤一颤地。
你还是别打那老疯子的骨头注意。旁边的尖头男人看见他直勾勾盯着狗,说:老疯子不缺东西吃……妈的谁知道他那是不是人肉,大伙都不敢惹他,怕他哪天就把人剁了。说着还缩了缩脖子。
我他妈是馋他狗子。
男人打算夜里动手。营队就一个小孩半夜靠着火堆放风,那小崽子搁那打盹。他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悄摸摸掏起小铲子出门。
晚上的冷风阴森森地吹,吹得他裤裆凉。
野火,野火,怪莫扰我。
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男人钻进老疯子帐篷,正寻思狗子在哪。
晚上静悄悄的,人声都没有,哪怕是个呼噜声。
哦,这不对,这个世界上不该有一处如此寂静。会过神来,男人已经身首异处。
夜里怎么这么冷,男人想。
第二天,营队收齐帐篷。老头也背起了他那发黑发臭的大背包,带着他的狗子,随着队伍想河流一样往前赶。没人在意这个队里是不是少了人,事实上每天都有人少。谁在乎呢,活着和死了谁关心呢。
就好像活着这个词本身就活着。
很早以前,很早很早以前。不知道多久以前。也许,大概,可能,估摸,很久以前。
我也不知道啥事,反正人类垮掉了。你知道,人类就是喜欢没事找事。有人把安定叫做猪圈。有人以为自己是猪,但是他偏要当头狼,你知道吧。真是猪狼。
第三者说道。
你就觉得奇怪,说他们永远要些得不到的东西。得到的永远不满足,得不到永远在悸动。啊,这话不是我说的,那时候听什么情感博主说的。博主是什么,这个不好解释。
没人会觉得写恋爱的东西,真的是在写恋爱本身吧。
第三者对第二者说。
第二者不知道怎么理解。它不是固有灵,后天世纪让它脱节了。它听第三者说话像是听天书。
但是第二者还是喜欢听他说话,第三者的声音好听,起码在它的观念里,这种能量波动让它感觉愉悦,按第三者说着,像是插了多巴胺。它喜欢第三者,喜欢陪着第三者,哪怕它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好像风吹过峡谷,就好像月亮照着人。
第二者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啊。它问第三者。
喜欢啊,喜欢就是喜欢啊。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喜欢就是开心啊,喜欢就是没有理由喜欢啊。
什么是喜欢啊,谁喜欢谁呢。喜欢是什么啊,怎么喜欢啊,又是喜欢什么啊。
时间停止的时候,第二者就听不见第三者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