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金蝉隐在树荫中不停歇地鸣叫,仿佛也被酷暑折磨的发疯。
皇帝就在此时带着一队人马飞驰入城,两道百姓仰长脖子,妄图窥探一丝圣颜。队伍中突兀的马车令人遐想,
“战事焦灼,皇帝此刻回京是为何?”
城中风言风语不断,深闺中的小姐通过只言片语拼凑着了解闺阁外的世界。
“小姐!当心着再落水。”小亭中,蓝衣双鬟的女孩虚虚拉着俯在亭栏上,半个身子探出亭外的粉衣幼女,“上次落水夫人差点发卖了奴婢,您要是再落水,奴婢也不必活了。”絮絮叨叨的声音钻入耳中,余鸢叹了口气,缩回贪凉放在水中的手,正身坐回亭中。
“不会了,听月。”精致但苍白的小脸上挂着一丝无奈,“我现在很健康,母亲怎么可能会牵连你呢。”
听月闻言又是叹气,放下手中的绿豆糕,站着余鸢面前又是一通絮叨。
‘明明年龄也不大,絮叨起来倒像是个小老太太。’在脑子里刻画了个月华白发苍苍的样子后忍不住笑起来。
月华一见余鸢笑了,又气又无奈,正要再说几句忽的想起一事。“小姐,今日皇上回朝,丞相大人今日大概是不能在家中为您庆生了。”
说完便小心翼翼地观察小姐的脸色,怀中的手帕随时准备为小姐服务,可端详了半天,小姐也没有以往那样伤心的表情,连一丝遗憾的情绪都没有。听月以为小姐是伤心惯了,习以为常,于是便更加心疼起自家小姐。
余鸢侧着脸盯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阳光折射,如同死前大货车那抹灯光一样令人晕眩,恍惚间又被听月一声声小姐打断思绪。
是了,余鸢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只是个即将步入理想大学,却在夜晚过马路走斑马线被撞死的倒霉蛋。
“算了,回去吧。”
稚嫩的童声将月华忐忑的心绪拉回,两人走在鹅卵石路上,周围的树木衬得余鸢这幅六岁躯体更加渺小。
“六岁的小孩子,也是可怜。”
刚回到小院就被迎面抱了个满怀。“阿姐?……”怀抱太紧,余鸢有些呼吸不过来,只好拍拍来人的背部,试图让她松开。
好在来人只是抱抱,被余鸢拍拍之后急忙松开她,歉意的牵着她的手走入内室。
“姐姐,你又偷偷出门了?”张元清一张骨相绝佳,眉眼深邃的脸倒是很配她这一身墨绿色的书生打扮。
‘实在是太漂亮了,不,是又帅又漂亮,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余鸢来了几天,每次见到张元清都得搜肠刮肚的搜索词汇表达一下被美貌所震撼的感觉。
“府外这么热闹,待在家中枯坐可算是一大酷刑了。”谈话间,张元清已经仰躺在贵妃榻上。
余鸢见她举块绿豆糕发呆,以为她是春心萌动,张口便准备打趣几句。只是话还未说出,就听张元清感慨道,
“你说绿豆糕在太阳下也似块瑜玉,那现在站在太阳底下的人,有多少内里不算人的呢。”
余鸢一愣,没想到张元清是在想这些,“阿姐……”
张元清放下绿豆糕,坐起身子粲然一笑,“阿鸢,可记得阿姐同你说过的,女人在那里也能参政议政事,大胆走在街上的国家吗?”余鸢硬着头皮点点头。
“阿姐想走出这宅子,去那里看看。阿鸢同我一起好不好?”
余鸢看着面前头发丝都在发光的大美人,呆呆点头。忽的又想到战事,“可现在战事焦灼,阿姐不担心吗?”两国开战,总得有败者吧。
张元清盯着手中的绿豆糕,玩味地笑,“陛下圣明,班师回朝,战事哪里需要担心呢。”
余鸢不清楚她的态度,张元清也笑着扯开话题,就把这话搁在一边。
寒来暑往,余鸢已经在内院待了一年多,得益于张元清三天两头翻墙出府,带回一部又一部的话本,才让余鸢没有被闷死。
余鸢只好每日学学与原世有点相似的文字,看看话本来打发时间。
至于战事,去年皇帝归京,不顾节节败退的战事,打着养伤的旗号深居承明殿。
巧的是,敌国皇帝下落不明,群臣匆忙拥护不足一岁的先皇独女,面对小儿,自是有人不服,对权利的渴望令他们不顾外战,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小皇帝不放,甚至开始动作。
于是,承明殿皇帝趁机议和,两国终于休战。
表面声称爱好和平,其实作为战争发起国,并没有意料到对方能够抵抗这么久,久到本国已经无法维持战争的支出,若不是敌国出现内乱,只怕去议和的使者就要拿着投降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