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就像一个巨大的福袋,投胎在哪里很重要,有人生在了皇城,成了母凭子贵的小骄傲,有人丢在了破庙,成了人人嫌弃的边角料。这破庙恰好在亓州最不起眼的位置,显然已经被当地人遗忘了。门口的牌匾歪斜着,常年的腐朽,隐约还能看见上面篆刻着道名寺三字。传闻曾经一位老道途经此地,写下牌匾,后来香火鼎盛,围着道名寺建起了欣集镇。如今这寺中,除了供奉着的三清祖师像以外,还生活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他叫李九运,自打记事起,他就在这住着,至于为什么在这,他也不得而知。寺庙隔着一条巷子,对面是一座酒楼,白天李九运就在这酒楼给来往吃饭住店的客人喂马洗马,晚上回到庙里,反复数着他那几枚铜板,数完掰指头算一算,还有多久才能买的起一柄剑,行得了江湖。
“还不起床去学堂,你长大要跟破庙里的狗屎运一样吗?”李九运每天早上都被隔壁熟悉的声音吵醒。巷子里还有几个年龄比他小几岁的孩童,每天都要去学堂跟着一位老儒生读书,可是早上总是赖床。至于那骂声中的“狗屎运”,自然就是李九运了,起初他还会爬上墙头说道:大娘,我叫“李九运”,不叫狗屎运,我也去过学堂。大娘握着鞋子,手叉腰出门大骂道:我骂我儿子,有你什么事,小心把你狗窝给你端了,李九运只能悻悻然退回去。有时候巷子里的同龄人也会偷偷来找他玩,可是一旦被他们家里发现,便要冲进破庙来骂骂咧咧的羞辱李九运一番。本地的几位风水先生常说是他扰了这庙里的风水,好在即便如此,镇上也从来没有人赶他走过。
他最引以为傲的是去河边洗完马之后,骑着那高头大马游荡回酒楼。一边走,一边想象自己就是那骑马负剑的江湖侠客,双指做剑不断变换着持剑的手势。但这想象并不能让他持续多久,有时遇到赶路的客人,着急等他,看他竟敢骑人家的马回来,往往还会骂他几句,他早就学会了咧着笑脸给客人赔礼道歉,客人高兴了还会给他几个赏钱。
这日正值盛夏,骄阳似火,镇上偶尔有客商来往。但这正午时分,是鲜少有人出现的,可就在此时,街道的东边,出现了一个老头背着包袱,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走近一看,二人像是被太阳烤糊了一般,从额头到脚背,一片漆黑,来到酒楼为难的跟老板说他逃难至此,没了干粮,想在酒楼说书,给酒楼招揽歇脚的客人,只求老板给他一个住的地方。客栈老板本不愿意收留,老头说有个柴房能落脚就行,老板犹豫之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午后,酒楼二层的东北角,老头在桌前坐下,随行的小孩蜷缩在桌旁的角落里,小孩的衣服和漆黑的脸蛋,跟角落廊柱颜色极为相近,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来这还有一个人。老头拿出一块惊堂木,倒了碗茶润润嗓子,吊着嗓子念了一句:“白马红缨踏流星,三尺青锋紫气凝”,一拍惊堂木,眉目微皱,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之后,继续说道:说那东海之滨,有一神仙落于九天凡尘之下,投胎一吕姓人家,出生那日,一颗紫金星坠落,传闻此人是玄武大帝转世,后世又称玄武大帝为真武大帝,吕家便给他取名吕玄真......,说到此处,众人叹息着回过头去自顾自的聊天吃饭去了。李九运听到惊堂木的声音,趁着老板不注意,偷偷溜上了二楼。即便没了观众,老头还是继续在往下说,只有李九运一人还在津津有味的听着。也难怪众人不感兴趣,剑仙吕玄真这流传了近十年的故事,江湖几乎人人皆知。但说书先生总会编一个吊足胃口的开头,只要众人听到名字,就知道是老调重弹了。也只有李九运每次听到吕玄真这个名字,总是不厌其烦,对说书先生口中的江湖更是心驰神往。接下来三天,老头都在讲剑仙的故事,与往日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说书的地方由二楼雅间变成了一楼门口,除了靠在廊柱上一边听一边咂摸着的李九运以外,就只有门口那条翘首以盼的阿黄,认真的注视着里面的一举一动,只等着哪位食客一不留神丢下一两块肉来。酒楼喧闹声不绝于耳,二楼靠窗的一位客人喝的有些微醺,看向街道的阿黄,似乎是想逗逗它,丢下来一只啃的七零八落的骨头,阿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起跳,使出浑身解数,身子在空中弯出一个弧度,精准的将骨头叼在了嘴里,落地后,轻轻的将骨头放在地上,前爪扒拉着骨头看了看,毫无欲望,后退一旁坐下继续伸着舌头盯着前方。楼上那人惊讶道:嘿!如今这世道,狗都不啃骨头了,对面那人冷笑道:这不正如当下的江湖吗?不过是为利而动的噱头罢了,谁还愿意为武林证道,为武学正名。三十年前,这江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剑仙是何等的潇洒,自从吕老前辈销声匿迹,这十年江河日下,幸好老前辈没看到这样烂透了的江湖,否则岂不让他老人家寒心。其他桌几人听到此话,好像回到了三十年前一般,你一眼我一语的讲着那曾经的江湖,那一人一剑纵横天下的江湖,反而显得说书老先生倒是外行了。李九运听到众人称颂剑仙,不自觉的嘴角上扬,洋洋得意的说道:他老人家那是何等人物,那可是我的师父啊。
剑仙的风采,自是不必多说,问鼎江湖后,独占鳌头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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