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要去的,我会让您知道我办得到。”
“你太冲动了,万里,你总是太过自满。”
“谢家军再一家独大,我还不是在天津待下来了,天津可以,那么北平也可以,爹,您也想回北平去,我早就知道。现在的北平,官职是贿选来的,整个执政体系破败腐烂不堪,军队士气涣散,财政空转,民不聊生,爹,不会再有更好的机会了。”
“所以,你要到北平去?”
“是的,我要到北平去。”
“谢楚江已经盯上你了。”
“那又怎么样,他是个蠢货,是个废物,我会弄死他。爹,您会回北平的。您说过我像您。”
“你像年轻时候的我。但也不那么像。”
“爹,人不会因为年纪变大,就熄灭了火,人心里的火是烧不尽的。您只是需要一点什么,让您愿意回去。您需要我。”
“你去北平,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做?”
“我要找一位故人。”
“我不指望你做什么。”
“爹,我像您,所以我知道。我的血里,您的血里,是一样的,我们不会失掉冒险的野心,也从来没有失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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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红酒绿,鲜光艳景,是北平城的黄昏。
西装后拖着长长的辫子,穿校服的女学生和放开脚的贵妇擦肩而过,街边餐馆,穿长袍马褂的人举起刀叉,汗流浃背的黄包车夫身边驶过汽车,丝绸的旗袍配新烫的头发,穿洋装的阔太太行色匆匆,被剪了辫子的乞丐伸长脖子,香水味都没闻清楚。
您顺胡同过去,是迎春班戏班子,墙上贴着戏单子,演员的名有站着的,有坐着的。
“赵老板交了好运!万司令为着赵老板的名头,点名要来迎春班听戏!”
迎春班后台多少有些紧张,就因为临时通知这个初到任的司令来听戏,能感觉出这个叫万里的司令没嘛可看的,不然不至于临到头才通知,大家慌慌张张啥也不曾打听着,只知道是天津调来的,是前任总理万青好家的孩子。
也是稀罕,本人咋样还不知道呢,只知道人家爹了。不过既然万青好是这样的人物,想必他儿子不过是个没啥本事的二世祖罢了。
“不过,怎么并没有听说万青好有那么一个儿子?”几个群演叨咕着。
只谢天谢地这司令姓万不姓陈,不然这铡美案临时又要改。你说说有介样儿的吗,好歹人家是个司令,到脑瓜头了才通知,要是临时出啥事,有谁担得起责吗?
戏开演好一阵了,万里才回过神来,嘴里叼的烟有一节灰掉了下来,连忙掸掉。
“陈仰。”万里眼神在台上定住,声音都有点发颤。
“少帅。”陈仰是万里的近卫队长副官,他凑了上来。
“那个!那个唱陈世美的就是赵枝云赵老板不是?”万里眼都亮了。
陈仰刚才听戏迷们嚷半天了:“正是赵枝云。”
“果然是他,名不虚传,真帅啊,那么着一张脸,我要是公主,他就是再丧尽天良,我也喜欢呀!”万里捂脸。
茶博士偷偷瞅着万里。真年轻啊。这就是司令吗?
万里把烟掐灭,重新把目光投到台上,激动得手有点发颤。茶博士终于有机会大胆一些观察起万里来。
万里个儿很矮,身姿挺直,脸圆而且小,剑眉丹凤眼,眼珠子是乌黑乌黑的,能透出逼人的亮儿来,双唇鲜润丰满,闭合是心型的,嵌在白瓷儿似的脸上,也还算是个美人儿,脑后扎着一对低低的双马尾披在肩膀后,上面盖着帽子,绿色的军装胸前有不大的起伏,腰带勒得紧紧的,显出盈盈一握的腰肢来。这要是在那地方,高低是个头牌。
二十三,太年轻了,能当上司令,背地里猫腻还用说吗?
正想着,万里偏过头来看他,笑眯眯的。
“万司令。”茶博士冷汗下来了。
万里笑道:“茶不错,很香,但是我不爱喝茶,你们这里有没有酒?”
“这……我们这里不卖酒……”
“我要喝酒,去买。”万里看向台上。
“这……”
“去买,快去!”马班主早就因为有大人物来,提心吊胆,到楼下来看着了。着急忙慌推走了茶博士,赔笑走到万里身边。这是个高而且胖的年轻女人,二十来岁,穿着褪色的旧褂子,笑起来很是讨好:“万司令要不要开个雅间,就在楼上,也省得楼下人多,又闹腾。”
万里看看周围因为她带了一堆兵,吓得不敢靠近,有的已经开始走人的观众,笑着摇摇头:“您去吧,我就在这儿就行。”
马班主手足无措了一会,只好离开了。
万里重新看向戏台:“那个唱秦香莲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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