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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点四
1.1 (1/4)

钻井队员们正在不远处踱着步子往这边走,看过去一个个都是垂着头不言语,面露苦色,光是看到这幅景象秦谕就已明白井底下肯定出了问题。地平线远在天边而又触不可及,晚霞挂在灰蓝色天空上绵密而细长,夕阳正如灯笼般散出金光。荒山野岭,老树枯枝,目光所到之处均染上了一层颓败,仿佛时间和空间在这里早已凝固。钻井队员们每个都是满脸风霜,而且在夕阳下显得越发疲惫了。整个世界都在等着他们,看他们如何忍着酸痛和疲乏从井底爬上来,然后在折磨中拖着身体步行到秦谕身旁,用干枯的嗓音将噩耗公之于众。

马上就要天黑了,届时连路都看不太清楚,气温也会很快降底,迎面微风也能让人感到阵阵寒意。秦谕立在马车旁边看着队员们带着不幸和噩运正朝自己走来,他显然有些手足无措,脑子里一片空白。焦虑和沮丧在生存压力的催化作用下竟变成了麻木和释然,一切都结束了,无论再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也没有什么事好干,秦谕就开始给旁边晴好(这匹马儿正在低头吃草呢!)梳理毛发,用手机械般地轻抚马背。晴好永远也不会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它只是匹马儿,还带着野性和纯真,但是它也能感受到些许悲伤。忽然之间一种冲动涌上了秦谕心头:他好想抱着马儿埋头痛哭,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得到解脱。

这是一片荒凉贫瘠的土地,目之所及只能看见贫穷和颓败,只零星地散布着几个小村庄。好几个世纪以来人们艰苦地生存在这里,在岁月、风沙、战火的映衬下,你能看见人们身上那种宝贵品质:坚韧和不屈。虽然这片土地从未真正荒芜,但是由于生存环境实在过于恶劣,随着时间推移这些村民从散居走向了聚集,也有很多人相继离开了这里,最后这些村庄都合并在了一起,就坐落在一处山岭脚下。这处山岭光秃秃地立在大地上,世人称之为“荆棘岭”,这个村庄也因荆棘岭而得名。冥冥之中秦谕及其队员们被命运召唤至此,他们将深刻而永远地改变这个地方,可以说是眨眼间就让这里改头换面了。旷野之中将会修出马路来,人们也会蜂拥而至,而财富和厄运也随之而来,这片土地被重新点燃了。但是此时此刻命运还是如迷雾般混沌,所有人对未来还一无所知,而今天恰好是决定所有人命运的十字路口。但是等到钻井队员们终于步行到了面前时,秦谕似乎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以迎接这份噩运。

有一件事引起了秦谕注意:队员们脸上几乎没有怨恨或者愤怒,大部分人都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感情攥住了:困惑。他们不能理解而且无法接受这最终结果,甚至怀疑老天爷是否故意拿他们寻开心,跟他们对着干。但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开口,刚才在井底所发生之事仿佛如梗在喉,没有人想去面对。一名队员拿起水壶来痛饮,他实在是太渴了,眼下没有什么事情比喝上一壶水更加重要。如果水壶里面是酒该多好,冰镇美酒灌入肚中后,只需再打上几个饱嗝,人就会一头栽在这片硬土地上睡个天昏地暗,把世间所有忧愁烦恼全置之脑后。也许是其他人的沉默不语让这名队员感到十足虚伪,一股无名火突然就蹿上了心头,他愤然将水壶摔在地上,然后止不住地开始骂起来:

“该死!该死!我们又白忙活了。这到底是为什么,真是中了邪了,老天爷真是喜欢折磨可怜人!这里的泥巴比我的拳头还要硬,拼死拼活地挖下去好几米,结果每回总能碰上硬岩石,还又大又硬。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而且三个钻井点相隔那么远,结果依旧是这样,这可不是什么运气不好,我看大概是荆棘岭这个地方被诅咒了吧。不可能再试一次了,这纯粹就是在浪费时间浪费力气。哈!这个鬼地方,到处都是荒山野岭,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稀缺,偏偏这群老乡们不愿意离开,简直是冥顽不灵,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夹缝求生?明明已经那么穷了,硬是要挤出最后一个钢镚来凑出这笔钱,想着用这笔钱在村子旁边打出口水井来!现在所有希望都落空了,我们要如何去跟老乡们交差,我们怎么开这个口?想想他们眼神中那份渴望,盼了那么久,从筹集第一个钢镚开始就心心念念地幻想着有水的那一天。现在我们得铁着脸告诉他们:没有井水,一滴也没有!荆棘岭打不出井来,你们不要再做梦了……”

说到激动处他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全身在发抖,眼眶也开始泛红。大伙儿在一旁默默地听,没有人搭话,也没有人上前安慰他。远处村庄在夕阳下影子拉地很长,几十间简陋小屋影影绰绰地缀在山岭间。家家户户都开始做饭了,袅袅炊烟荡在空中又细又长。

今天早晨出发时,队员们其实精神特别好。虽然前两次选的点都不好,往下刚挖几米就会碰到大面积硬岩石,但是这次大家都有种难以言说的盲目乐观,他们坚信这次会非常顺利。本来也确实如此,很顺利地往下挖了四五米,进度非常好,一框框泥土不断地从井底运上来,能明显感觉到比之前两次更湿润。然而就在收工时悲剧发生了。队员们在短暂休息过后想着在天黑之前再往下挖一段,结果一铲子下去,只听泥土里发出“叮”的一声非常清脆。碰撞声瞬间让所有人心里一沉:不妙!也有可能是听错了,所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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