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蓝色的,巨大的鱼,缓缓从书卷中游出。是鲸吗?不,它是独属于你的鲲。或许它头上还有角,或许它有双大大的翅膀,在水中游动滑浮。那银白色的泡沫旋成的水流,托起它的身躯,在北海里画出一道仙境。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黑金的双翅,驾驭九万里高空的疾风。水击三千里,自信六月风。一鸣惊起千层浪,无人睹,又何妨。自有长空万里垂云作伴,不稀罕那些渺茫的赞美,不在乎那点卑下的微词。
你的鲲,在思想里遨游;你的鹏,在幻灭中飞翔。
你说过,在泥坑里的乌龟总比用来祭祀的死玳瑁强。鲲点点头,扎进深海,唱起快乐的自由之歌。
你说过,凤凰不会看上猫头鹰爪下的田鼠,鹏扑棱下翅膀,飞至最高处,远离人世喧嚣。
你看着它们,笑了。去吧,去吧。去找寻自己的自由吧。
可惜,那只是一个悲剧。鲲离不开水,鹏离不开风。它们的身上都被绑上了枷锁,又何谈自由?就像囚牢中的奴隶,看得见阳光洒进,却无法离开牢房,奔向光明。悲哉,悲哉。
你一生都在追求自由,不出仕,不利禄,可最终不还是有魂归九天的那一日?到了天上或地下,你又如何追求自由呢?
鲲在悲鸣。鹏在哀叫。挣扎一世,终究是过不了这一关。难道你生来就如此?难道你真的不能达到目标?难道,你不能稍稍放下些,喘一口气?
你说,不。尽管结局已定,我仍要向前奔赴。
于是啊,当你陨落的那一天,鲲追上你,鹏背着你,你的灵魂,是否自由了?千百年过去了,你在何处?你的鲲,那化鹏的鲲,那背负了你灵魂的鲲,还在吗?
我的鲲,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