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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爱的旅客,本次列车前方到站粤东省花州站。请需要下车的旅客携带好您的行李和随身物品,待列车停稳后有序排队下车。各位亲爱的旅客,本次列车前方到站粤东省花州站......”
温柔优美的报站女声,将郑北从忽忽悠悠的瞌睡中吵醒。多年的警队工作让他的神经感官特别发达,刚一睁开眼就迅速从卧铺上层出溜到地上,一双大长腿稳稳得站定在对面下层的顾一燃面前。
顾一燃抬起自己带着眼镜的脸,左手拉着行李箱,右手紧紧抱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外面用灰色的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还有十分钟,你能再眯一会儿。”
郑北伸出双手把头发呼棱呼棱,弄出个颇有凌乱美的发型,接着一把拽过顾一燃手里的行李箱拉到自己身边。他自己那个老破小的行李袋里只有几件换洗衣服,随便往肩上一背就完事儿了。
“你说你一个人弄两个箱子,走道都费劲。那啥,你就管好那盒子,剩下的交给我。”他一边说一边已经用膝盖顶开卧铺车厢的门。
走廊上另一边成排的车窗玻璃外快速掠过各种城镇建筑和树木农田,空气中弥漫着细腻而绵密的潮湿感,让郑北想起自己小时候趴在老房子窗口往外望着雷雨后刚刚放晴的街道,清爽中夹杂着咸腥的水气,黏在皮肤上有种说不出的艰涩。
彼时,距离四O二案件顺利侦破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当时郑北被救护车送去医院抢救的时候,顾一燃破天荒得突然感到害怕起来。他这人看上去文质彬彬、儒雅有礼,实则性格特别扭,好的坏的都藏在心里,还有着知识分子标志性的清高与执拗。用晓光的话来形容就是——咱燃哥犟起来,谁都不好使,还得靠北哥劝才行。那会儿顾一燃刚从李文龙的船上下来,听说郑北追捕姜小海的时候身负重伤,直接连队里都没回就跑医院守了整整四天。刚开始郑北动手术的时候,他站在外面的走廊上心脏不停抽搐。死亡这事儿对于顾一燃而言并不是特别可怕的存在,从晓姐到自己父亲再到后来的耗子,他自以为已经练成了足够铁石心肠,能安然面对每一次的意外和逝去,偏偏到了郑北这儿却给轻易拿捏了。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倒不是说真的海枯石烂,就是心脏跟缺了一块似的,呼吸间就能疼得浑身哆嗦。他怕郑北挺不过去,又怕万一郑北挺不过去自己将来该何去何从,这半年来他早就已经默认了郑北对于自己的意义,可突然这种意义就要消失,呛得他差点没在医院走廊上哭出来。
顾一燃很少哭,父亲失踪的时候他哭过,从那之后他的心就被仇恨占据,流血流汗他不怕,流泪,开什么玩笑。但想着此刻正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的郑北,他竟然感觉自己的眼眶微微有些湿了。
顾钊的安葬事宜早在他俩离开哈岚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所以进行得特别顺利。顾一燃按着花州的习惯,在父母墓前摆上水果和糕点,再点燃三株香插到小香炉里。现在想想人这一辈子若非得寻个自己可心的爱人,今后不管活着还是死了都能天天夜夜在一起也是值得了。郑北站在他身旁,这会儿也捻了香点着了往香炉里插进去。
顾一燃微微发愣,并没多想,对着自己面前的墓碑说道:“爸爸,您安息吧。”
郑北这时突然伸出胳膊来揽住他的肩膀,一副老大哥大家长的模样,让顾一燃感觉特古怪。郑北这次陪他回花州,用他自己的话来解释是因为四〇二案件的后续扫尾工作需要和花州警方进行对接,毕竟最早发现的源头就在这里,顺便陪顾一燃来完成落葬的事儿,如今看来倒是把落葬的事情安排在了见花州警方之前,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顾叔,你就放心吧,今后我替你好好照顾顾老师。”郑北那大嗓门听在顾一燃耳朵里嗡嗡作响,“您要有啥事,托个梦告诉我,我一准儿办利索。”
“封建迷信。”顾一燃勾起嘴唇来说道。
“这怎么能叫封建迷信呢?我们那儿管这个叫念想,人得有念想才能活的明白活的敞亮,才能让死去的亲人看着自己高兴。”
一通话说得顾一燃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机会,只是如今“雪天使”集团已经彻底被铲除,父亲的遗愿也已经完成,算来算去他似乎找不到再回哈岚去的理由。刚想到这儿,香炉里的烟氤然袅袅,把他俩全笼在飘渺的烟气中。
郑北这次来花州原本就没想过住宾馆,加上顾一燃在哈岚的时候几乎全程蹭了郑北的床,因此他便更有理由非要把顾一燃送进家门口,并且提出“干脆我住你家,还能省钱”这样得寸进尺的要求。
顾一燃却没拒绝而反对,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门,直接把人领了进去。顾一燃家和郑北家比起来显得干净不少,但面积小,门打开就能看见吃饭的方桌。
这文化人家里就是不一样,郑北心中暗暗感叹道,连储物柜都是红木雕花的,墙上还挂着一整幅国画。
“顾老师这家可比我那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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