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妈,你快去看看,阿三又在桥头发疯了,车来车往的,太危险了。”
丁嫂冲进院子里,朝着正在收衣服的何秀琼叫嚷道。
这种事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了,把何秀琼最后的一丝耐心都磨没了。
换了以前,她肯定第一个冲上去把儿子拉回来,担心过往的车辆把他伤了。
如今,她只觉得丢脸,第一次从心底萌生一种恶意。
由得他被车撞死也好,说不定还能获得一笔赔偿金。
这两年,因为他的癔症,全家人都过得苦不堪言。
女儿原本说好的亲事,也因为有个疯子哥哥而被耽搁。
自己为了照顾他,更是早早从医院内推。
老伴在学校终日抬不起头,短短两年,萌生一头白发。
看着何秀琼依然淡定地收着衣服,丁嫂再次催促。
“三妈,你再不去把他拉回来,指不定会出什么事?你不能只享受他的荣光,而不顾他的落魄。”
一句话说得何秀琼的火气腾的从心底冒起来。
当初满眼羡慕她,追着在她屁股后拍马屁的人,如今也明里暗里嘲讽了起来。
“你以前不是整天羡慕我有个好儿子吗?得了,送你了,领回来吧!”
看到何秀琼生气,丁嫂不敢造次,怯生生地走了。
她本是体面讲理的人,奈何这两年的折磨把她变得像个泼妇一样。若不强势一点,指不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哪里还有能力保护这痴傻儿。
阿三,1970年出生,今年正好25岁。
他原名叫叶锦书,这个名字是自己取的。
那个时代的人们满怀激情,纷纷投身于祖国的建设之中,连取名都扎堆往“强国兴业”的主题靠,唯独他的名字透着书卷气,正如他本人一般。
苍南偏僻落后,唯一能接触课外知识的便只有学校订的月刊杂志。
从初中时期,阿三便开始接触《十月》、《萌芽》等文学杂志,从而对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高考中,他更是以省文科状元的身份考入西洲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幸运地成为西洲晚报的一名正式编辑。
原本前途一片光明,却因为处了个不该处的对象,从而耽误了自己一生。
想着儿子的过往,何秀琼吐了口闷气,快步朝桥头走去。
说不担心是假的,毕竟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
此时天色渐暗,铅灰色的乌云如同一床厚重的棉被,沉甸甸地压在小镇的上空,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包裹起来。
破旧的桥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大家都往家的方向飞奔着。
远远便瞥见疯子阿三,站在桥头的石墩上,身体摇摇晃晃,双手在空中毫无规律地挥舞着,几个热心的行人围在四周护着他,生怕他失去平衡掉进河里。
他身着一件皱巴巴且沾满黄泥的白色衬衫,领口敞开着。下身穿着黑色西裤,裤脚一高一低,一只卷到了小腿肚,露出瘦骨嶙峋且带着几道擦伤的脚踝。
原本打理得干爽的短发已经变得凌乱不堪,眼神中透着一种失序的狂热与迷茫,额头上青筋暴突,像是一条条扭曲的蚯蚓,在苍白的皮肤下不断蠕动。
何秀琼停下脚步,捂住胆战心惊的胸口,远远看着。
她又心疼又害怕,好好的儿子,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子了。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真相!你们都在黑暗中沉沦!”
阿三突然喊了起来,他的声音沙哑而尖锐,划破了小镇上空的平静。
此时他心中仿若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工作上的刁难、创作遭受质疑、失恋的痛苦、生活里的不如意,都化作了眼前虚幻的鬼魅,他试图用呐喊驱散它们,却又深感无力。
然而每一次叫嚷,都是他对内心深处那个被压抑、被误解、被禁锢的自我释放。
行人纷纷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有提着菜篮子准备回家做饭的妇女,脸上满是惊恐与好奇;有刚放学的孩子,他们眼睛睁得大大的,躲在大人身后,又忍不住探出头来张望;还有几位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在人群边缘,摇头叹息。
“我同你说,以后别看那么多课外书,不然变成阿三一样疯疯癫癫的。”
“赶紧把你高考志愿给我改了,读什么中文,搞什么创作,看看阿三,这就是下场。”
“这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下场,以后谈对象找个普普通通的,和自己相配的就好,不然下一个阿三就是你。”
人群中议论纷纷,何秀琼虽面目表情听着别人拿儿子做反面教材,内心满是屈辱和怒火。
这是事实,她辩驳不得,只能悄悄生闷气,一生闷气,乳腺就痛得不行。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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