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恒温系统发出细微嗡鸣，冶川摘下防静电手套，对着修复台上的青铜残片哈了口气。白雾在纳米补光灯下散成细碎光斑，映出残片上螺旋状凸起的纹路——这截出土于三号祭祀坑的金杖残段，已经耗去他整个博士生涯。

冶师兄，同位素报告。玻璃门无声滑开，锡瑶抱着全息投影板站在逆光里。这个总爱穿墨绿色工装服的师妹总让他想起三星堆博物馆的玉璋，温润里藏着锋刃。

他接过投影板，指尖划过数据瀑布：碳十四测年又是异常值？

第四次了。锡瑶将发丝别到耳后，露出左颊新月形疤痕，这批青铜器的铅同位素比值，和地球任何矿脉都不匹配。她敲击投影板，三维模型突然扭曲成诡异的双螺旋结构，就像……

就像有人用不属于这个时空的金属铸造它们。冶川接话，手指无意识摩挲胸口的玉鱼佩——这是导师杜北溟在他通过修复师考核时送的礼物，说是三星堆仿制品，此刻却莫名发烫。

警报声骤然撕裂寂静。

修复台中央的青铜残片正在渗血。

暗红色液体从纹路凹槽中汩汩涌出，在纳米膜上聚成血泊。冶川伸手触碰的瞬间，那些血珠突然蒸腾成雾，在空中凝结成甲骨文般的符号：

??????

这是苏美尔楔形文字？锡瑶的声音在颤抖，不…笔画结构更接近良渚刻符……

符号突然坍缩成光粒，钻进冶川的瞳孔。剧痛从视网膜炸开，他看到青铜残片在呼吸。是的，呼吸——断口处起伏如生物腔体，青铜表面浮现毛细血管般的金丝脉络，每一次脉动都让空气泛起涟漪。

手机在此时震动，锁屏弹出新闻推送：

**【突发】成都金融城地铁站发生坍塌，已发现47具遗体，部分尸体呈现青铜化……】

配图中，遇难者皮肤覆盖着青铜锈斑，指关节凸起鱼鳍状骨刺。冶川的玉鱼佩突然迸发高热，烫得他扯开衣领——玉佩内层竟浮现与青铜残片相同的螺旋纹。

你们激活了它。杜北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素来整洁的老教授此刻白发蓬乱，白大褂沾满香炉灰，二十年前在二号坑，我亲眼见过这种青铜化……

话音未落，实验室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冶川看到修复台上的青铜残片正在自我修复。断裂处伸出菌丝状金属丝，将三截残杖拧成完整金杖。杖首睁开九只复眼，瞳孔里流转着甲骨文风暴。

跑！杜北溟将香灰撒向金杖，灰烬在空中燃起青色火焰，去广汉鸭子河，找刻着纵目的……

老人的话被金属撕裂声截断。金杖射出的青铜丝穿透他的胸膛，血液还未溅出就凝固成铜绿色晶体。冶川被锡瑶拽着冲向安全通道，身后传来青铜生长的轰鸣——整面合金墙正在蜕变成青铜器，饕餮纹在墙面上疯狂增殖。

他们冲进地下停车场时，天空正在下青铜雨。液态金属滴落在车顶，腐蚀出三星堆神树状的镂空花纹。锡瑶发动汽车的瞬间，车载电台突然自动调频：

……最新通报，坍塌事故死者均出现DNA异变，线粒体DNA显示他们属于五千年前的古蜀人……

后视镜里，金杖正悬浮在实验楼上空。杖身展开青铜羽翼，每一片羽毛都是转动的齿轮，齿轮间隙渗出甲骨文组成的血雾。冶川的玉鱼佩开始与金杖共鸣震动，在胸口烙出灼热的螺旋印记。

杜教授说的纵目是什么？锡瑶猛打方向盘避开坠落的青铜块。

冶川扯下玉佩，发现螺旋纹已变成三维结构——正是三星堆青铜纵目面具的眼球构造。鸭子河南岸有座荒废的禹王宫，他擦去嘴角渗出的血，发现血液里漂浮着青铜微粒，正殿匾额上刻着纵目观天。

暴雨突然转为青铜沙尘暴。仪表盘所有指针疯狂旋转，锡瑶猛踩刹车却撞开一道青铜门。门后是条向下延伸的青铜隧道，壁面布满跳动的青铜血管，尽头传来巨物心跳般的震动。

隧道深处，高达十米的青铜纵目面具正在苏醒。它的瞳孔是转动的浑天仪，耳廓展开成青铜神树，树干上悬挂着三十七个青铜茧，每个茧里都包裹着正在青铜化的人类。

欢迎回家，冶川王。面具开口，声音是千万青铜器共振的和鸣。

玉鱼佩突然嵌入冶川掌心，青铜脉纹顺着手臂向上蔓延。在完全失去意识前，他听到锡瑶的惊呼，看到她的左眼虹膜浮现出青铜神树的纹路——那是古蜀王族的印记。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