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冬,总是极冷的,不多时,雪越下越大,雪落在宫城的金瓦上,将金顶盖得严严实实,寒风凌冽,大雪纷飞,再从窗户看外面,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只余下白茫茫的一片。
宫里如今人迹罕至的凤仪宫更显凉薄凄楚,院落里尽是枯枝败叶,便是角落里的野梅亦是不愿展颜,悄然落败。
那个往日最为温柔贤淑的女子,会在炎炎夏日命人在宫道上方遮苇席让宫人乘凉的女子,那个让无数宫人敬仰喜爱的女子此刻躺在榻上,身上盖了层薄薄的被子,那被子已经被缝补了多次,屋内是暖炉里的炭烧尽的刺鼻的味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日前皇后沈氏乱政一案,经刑部、宗人府查证,现定论已成:皇后沈氏,温婉娴雅,深蒙圣恩,曾委以重任;然其恃恩而骄,恃宠放旷,纵私欲,进谗言,结党营私,弄权后宫,蛊惑君王,冒天下之大不韪,实属十恶不赦。今贬为庶人,幽居冷宫,无召不得出。”
“钦此。”
沈静姝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
“罪妇谢恩。”
祁岸让所有人都退下,独自与沈静姝留在殿内。
“姝儿,朕实在是不得已,你一定也不想看到我坐不稳这个皇位吧,只能委屈你了,不要怨我,我心里始终是惦记着你的。”祁岸话说的很深情,如果忽略他眼中的算计的话,他看上去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待日后朝堂安定,边境稳固,我一定会再,你始终是在我心里的啊。”
他话说到这里,沈静姝只觉得好笑,怕是得先等她活下来吧,柳妃不会放过她,祁岸肯定不会护着她,能活到那时候都算她命硬。
祁岸话说完,见沈静姝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便一甩衣袖,出了凤仪宫,身后跟着一路宫人。
“娘娘,请吧。”内侍不顾沈静姝的病,强行要她立即前往冷宫。
洛秋搀着沈静姝,一路无话。
“到了,‘娘娘’自求多福吧。”那内侍是柳妃派来的人,自然不会想她好过。
“往后里面这位病了也不许就医,死了更好,还柳妃娘娘一个清净。”冷宫的小侍卫不敢得罪他,只得连连点头。
他一走,整个冷宫就只有沈静姝和洛秋两个人了。
次日。
洛秋吃力打了盆水放在暖炉上,捡了几块木头添到暖炉里,还没等直起腰身,病榻上的沈静姝就剧烈咳嗽起来,脸色煞白。
顾不得旁的,洛秋飞快从衣袖掏出绢帕,凑到沈静姝唇边:“姑娘,您没事吧?您可不要吓唬奴婢啊,姑娘……”
“无妨。”沈静姝颤抖着手将洛秋手中的绢帕拂开,面容枯槁,苍白如纸,长发散在枕头上,一头青丝衬的她的脸越发没有血色。
“姑娘……”洛秋还欲说些什么,手突然就抖了抖,雪白的绢帕被鲜红的血染红了,其中夹杂着咳出的血块,触目惊心,当下她的眼泪“啪嗒”掉了下来,“姑娘,您都咳血了,身子骨本就弱,哪能这般折腾……”
“洛秋……”沈静姝只觉着自己的胸口传来一阵阵的疼,似有人拿着匕首在一下一下削她心尖上的肉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洛秋看着眼前的沈静姝连说句话都没有力气了,便是越发的伤心难过:“姑娘,您是想大娘子和主君了吧,等着官家肯放了咱们,姑娘,咱们便去给主君守墓去……”说到此,她伸手抹了一把眼泪,主君他……他被污蔑通敌叛国,官家下令流放蜀地,却……病死在途中。”
“姑娘!”洛秋慌忙端了一碗药来,“喝了药就没事了,喝了药就没事了!”
沈静姝看着碗,默不作声。
“姑娘,这是我让冷宫门口的小侍卫偷偷帮咱们带进来的,他说那年他母亲重病,没银子医治,恰逢洛枳丫头经过,见他实在可怜,便回来跟您提了一嘴,您便找了个由头赏了他五十两银子…
洛秋吹了吹勺子里的药,想要喂沈静姝喝下,但似乎哪怕只是咽下一勺药,她也没有力气了。
“洛秋,这些年跟着我,苦了你了。”
“姑娘,奴婢不苦,当年要不是您收留了我,我现在早就是乱葬岗里的一抷黄土了。”洛秋眼中滑下一滴滴豆大的泪水,打湿了沈静姝的发丝。
沈静姝看着窗外的雪花纷纷飘落,又是一场轮回的结束,一切又回到远点,开始……
她掀开被子,将手规规矩矩交叠放在身前,端正躺在榻上,紧锁的眉心舒展,她安静正姿,眉目恬淡。骨子里的痛,似淡了些,风雪交加的寒似乎也渐渐消失……
洛秋恍然想起沈静姝不能多吹风,便起身走到阑窗前“小姐,风寒雪冰,不能久开窗,奴婢关了窗子了。”话落,洛秋已抓住阑窗边沿。
“……”却无人应声。
洛秋趴到沈静姝的床边,伸手试探她的鼻息,她不愿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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