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暴雨将青云山浇得透亮。
孙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破旧的杂役服紧贴着脊背。他握紧药锄的手指微微发白,眼前这片七叶玄参在雨中簌簌发抖——若是被雨水泡烂了根,明日又要挨陈长老的鞭子。
孙师兄!
脆生生的呼喊穿透雨幕。孙胜抬头,看见苏璇儿提着琉璃灯从山道跑来,月白裙裾沾满泥浆。这位掌门独女总爱往药园跑,说是要研究以药入剑的法门,却常把紫云藤和断肠草混作一堆。
雨这么大,当心寒毒发作。孙胜接过她手里的玉盒,指尖触到一片冰凉。三年前他在山门捡到这个昏迷的少女时,她浑身覆满冰霜,连发梢都结着冰晶。
苏璇儿正要说话,整座青云山突然剧烈震颤。孙胜猛地将她拽到身后,药锄深深插入地面。苍穹之上,赤色流星划破雨幕,拖着长达百丈的尾焰坠入后山禁地。
那是...护山大阵在燃烧?苏璇儿声音发颤。只见笼罩青云山千年的青色光罩正以流星坠落处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飞速蔓延。
孙胜瞳孔骤缩。他分明看见那流星核心是块漆黑星骸,表面布满金色梵文,却在接触禁制瞬间化作血色符咒。记忆深处有什么在翻涌,那些扭曲的符文仿佛刻在神魂里的烙印。
快走!他扯着苏璇儿往山下狂奔。后颈突然汗毛倒竖,多年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让他抱着少女滚进药田。原先站立处炸开三丈深坑,紫袍老者踏着焦土走来,掌心还萦绕着未散的血煞之气。
陈长老?苏璇儿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往日慈眉善目的传功长老此刻面目狰狞,眉心浮现血色竖瞳。
老者怪笑一声,药园四周升起血色帷幕:倒是省去老夫寻人的功夫。苏丫头,把太虚剑印交出来,留你全尸。
孙胜将苏璇儿护在身后,药锄横在胸前。他能感觉到怀中玉盒在发烫——方才混乱中苏璇儿塞给他的,想必就是对方要的剑印。雨幕中的血腥气愈发浓重,陈长老每踏一步,地面就渗出粘稠血水。
找死!见孙胜不退,老者袖中飞出九柄白骨剑。剑气未至,腥风已刮得人脸生疼。孙胜突然发现那些剑路轨迹清晰可辨,就像...就像早就刻在记忆里的招式。
药锄与骨剑相撞的瞬间,异变陡生!
孙胜眼底泛起金光,世界在他眼中骤然变慢。白骨剑上的每道裂痕、血煞之气的流转轨迹纤毫毕现。他几乎是本能地侧身避过致命处,药锄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切入剑网空隙。
咔嚓!
三柄骨剑应声而断。陈长老暴退数丈,右肩赫然出现深可见骨的伤口。孙胜自己也愣住了,方才那玄妙状态如潮水般退去,丹田处却涌起针扎般的刺痛。
火眼金睛?陈长老突然癫狂大笑,难怪尊主要活捉你这杂役!他撕开衣襟,胸口赫然嵌着枚血色玉符。整座药园的血水倒卷而起,在空中凝成九条血蟒。
孙胜口鼻溢血,方才强行催动神秘瞳术的反噬正在撕裂经脉。苏璇儿突然握住他的手,太虚剑印从玉盒中飞出,化作流光没入他眉心。
以吾剑心,唤汝真名。少女的吟唱声空灵悠远,齐天之道,万法不侵!
剧痛中,孙胜看到记忆碎片如星河奔涌。五指山下的百年孤寂,炼丹炉中的三昧真火,还有...还有凌霄殿前那根捅破九重天的金箍棒。无数画面最终定格在如来佛祖的金身法相上,那只覆压天地的佛掌带着业火轰然拍下。
啊——!
嘶吼声震碎雨幕,孙胜周身爆出混沌之气。扑来的血蟒尚未近身便蒸腾成雾,陈长老的护体血罡如春雪消融。等孙胜恢复神智时,地上只剩一具焦黑的尸骸,苏璇儿正用剑尖挑开碎肉中的血色玉牌。
这是...血神教的噬魂符?她脸色煞白,陈长老二十年前就入魔了?
孙胜刚要开口,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两人转头望去,青云峰顶的太清殿正被血色光柱贯穿,护山大阵彻底崩碎,无数魔影从四面八方涌上山门。
苏璇儿突然将剑印按在孙胜掌心:父亲说过,太虚剑印关系到上古秘辛。孙师兄,你从后山密道
话音未落,她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冰渣。孙胜这才发现少女后背插着半截骨剑——方才混战中,她竟用身体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暴雨更急了。孙胜背起昏迷的苏璇儿,朝后山禁地飞奔。体内那股混沌之气在剑印引导下渐渐苏醒,所过之处草木疯长,连伤口都在快速愈合。禁地深处,坠落的星骸正发出微弱共鸣,表面梵文与魔纹交替闪烁,仿佛封印着某种亘古存在的意志。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