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远站在病房门口,手里攥着那张薄薄的诊断书。肝癌晚期,最多还有三个月。他深吸一口气,将诊断书折好塞进西装内袋,调整了一下表情,推开了病房的门。
“明远?“林婉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她今年才四十五岁,却已经被病魔折磨得形销骨立。但即便如此,她依然美得惊人,那种病态的脆弱感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气质。
“今天感觉怎么样?“陈明远走到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二十年了,这双手他牵过无数次,却总觉得握不住她的心。
林婉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深秋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陈明远注意到她的眼角有泪痕,心里一紧。
“又做噩梦了?“他轻声问。
林婉转过头来,目光有些涣散:“明远,我昨晚梦见阿泽了。“
陈明远的手猛地收紧,又立即松开。阿泽,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二十年。他记得新婚之夜,林婉喝得烂醉,嘴里喊着这个名字;记得她每次看向远方时,眼里都是他看不懂的思念;记得她偶尔的失神,温柔的微笑下藏着深深的寂寞。
“他...他还好吗?“陈明远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他问我后不后悔。“林婉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我说不后悔,可是明远,我骗了他,也骗了你。“
陈明远感觉呼吸变得困难,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他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他跪在林婉面前,求她嫁给自己。那时林婉刚和阿泽分手,整个人都憔悴得不成样子。
“我知道你心里有他,但是给我一个机会,我会用一辈子对你好。“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林婉答应了,可她的眼神始终是空的。陈明远以为时间能治愈一切,以为总有一天能走进她的心里。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其实...其实那天晚上,我本来是要去找阿泽的。“林婉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一样在陈明远耳边炸开,“是你妈妈...她来找我,说你得了重病,可能活不长了...“
陈明远浑身发冷,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欲言又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说你最大的心愿就是娶我,求我成全你。“林婉的声音越来越弱,“我...我心软了...“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医生护士冲了进来。陈明远被推到一边,他看着林婉被抢救,看着她的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
“死亡时间,下午三点十五分。“
陈明远跪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想起林婉每次看向远方的眼神,想起她偶尔的失神,想起她总是温柔却疏离的微笑。
原来她一直在等,等一个永远等不到的人。
陈明远感觉胸口一阵剧痛,意识开始模糊。他最后看到的,是林婉安详的睡颜。
如果能重来...
如果能重来...
刺眼的白光中,陈明远猛地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站在二十年前的婚礼现场,林婉穿着婚纱,正朝他走来。
这一次,他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