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废弃矿洞的铁皮顶上,像是千万只鬼手在捶打棺椁。林野蜷缩在潮湿的岩壁凹陷处,防风打火机的火苗在他指间明灭,映亮手中那本被雨水泡胀的《天体物理学简史》。泛黄的书页间夹着父亲留下的便签,铅笔字迹被水渍晕染成模糊的星图:阿野,若你看到北斗第七星闪烁紫光...
洞外炸响的惊雷截断了回忆。林野猛地合上书,矿工靴碾过满地鼠妇尸体。挂在胸口的盖革计数器突然疯跳,指针在γ射线超标的红区剧烈震颤。他循着仪器嗡鸣转向矿洞深处,手电筒光束切开黑暗的瞬间,岩壁上蜂窝状的孔洞突然渗出幽蓝荧光。
爸说的蜂窝岩......少年喉结滚动,指尖抚过那些六边形孔洞。触感不像岩石,倒像某种温热的金属。盖革计数器的蜂鸣突然静止,矿洞陷入死寂,连雨声都消失了。
喀嚓。
孔洞深处传来晶体生长的脆响。林野后退半步,手电筒照见岩缝中伸出一截黑色尖刺——那东西像是活物般蠕动,表面流淌着水银光泽。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及尖端,整面岩壁突然崩解成亿万颗悬浮的金属沙粒。
操!林野踉跄跌进沙尘暴中央。那些金属沙粒在黑暗中组成巨大的克莱因瓶拓扑结构,将他困在莫比乌斯环般的空间里。盖革计数器砰然炸裂,玻璃碎片划破他掌心,血珠悬浮在空中,勾勒出四维超立方体的投影。
剧痛从掌心窜向心脏。林野低头看去,那截黑色尖刺竟已刺入自己右手,伤口处没有流血,反而渗出银色流体。流体顺着血管蔓延,在皮肤上蚀刻出引力波状的纹路。他的虹膜突然蒙上金属色泽,视野中浮现出重叠的影像:父亲穿着银色太空服,在布满六边形立柱的穹顶下狂奔;某种液态金属构成的巨兽正在吞噬空间站舱壁,将航天员的惨叫凝固成冰晶......
阿野!
幻象被苍老的喝声撕裂。林野浑身湿透地跌坐在岩壁下,矿洞口站着披蓑衣的老矿工张叔。老人手中的矿灯照亮满地狼藉——那些金属沙粒重新凝结成岩壁,只是蜂窝状孔洞扩大了三倍不止。
张叔,我爹他......
你爹五年前在这挖出块会喘气的黑石头,张叔吐掉嘴里的烟丝,矿灯照向岩壁新形成的蜂窝结构,第二天矿洞塌方,三十八个兄弟,连骨头渣子都没找到。
林野撑着岩壁起身,掌心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摸到腰间别着的陨铁碎片——那是父亲失踪当天,他在矿渣堆里找到的唯一遗物。碎片突然发烫,蜂窝岩深处传来共鸣般的震颤。
那东西回来了。张叔的矿灯光束剧烈摇晃,岩壁上的六边形孔洞开始渗出银色黏液,跑!跑啊!
但林野的双脚仿佛扎根在岩层中。他的视网膜上跃动着父亲最后的全息影像:在某个布满仪表盘的舱室内,父亲将注射器扎进心脏,银色流体从七窍喷涌而出。去找北斗第七星......父亲的声音直接在大脑中炸响,纬度之匙在......
轰隆!
矿洞穹顶轰然坍塌。林野在碎石雨中翻滚,看见张叔的蓑衣被银色黏液包裹。老人最后的目光不是惊恐,而是悲悯:星门要开荤了......
林野撞出矿洞的刹那,身后传来高频振荡的嗡鸣。他跌进泥浆里回头望去,整座山体正在扭曲成克莱因瓶的形状,暴雨在接触山体的瞬间被电离成紫色等离子体。掌心的引力纹路突然发烫,方圆十米内的雨滴全部静止,在他周身形成透明的防护罩。
这他妈......林野抬起颤抖的手,一滴悬停的雨珠突然坍缩成微观黑洞,将三米外的桦树拦腰截断。断裂的树干切口光滑如镜,年轮纹路竟呈现出二进制编码的排列。
黎明时分,林野瘫坐在自家柴房。那截刺入掌心的黑色尖刺已完全融化,只在皮肤上留下北斗七星的银色疤痕。院外传来村长带人搜查的喧哗,他掀起炕席,发现父亲失踪前夜刻在土坯上的算式:
E=hν Λ_cosmological
宇宙常数项......林野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晨光透过窗棂照在炕沿,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汗珠正悬浮成黎曼流形结构,而墙角那只断腿蜘蛛的蛛网,分明是标准模型中的粒子相互作用图。
柴房门被猛地踹开时,林野正盯着掌心发呆——那里浮现出父亲最后影像中的银色舱门,门扉上用甲骨文刻着三个字:
**天穹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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