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乌云,暴雷。
窗外是乱糟糟的世界,京澄的视线定在远处的天际。
暴雷闪起那瞬白色的延展开的电光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起伏的电线像心电图的升降频率。
对京澄来说,这种天气出门需要很好的心情。
“弥,上次捡到你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天气诶。”
京澄转头去寻找那个高瘦的身影。
角落里的男人双腿交叠平坐在地板上,一边翻看着菜谱一边应道:“那时候幸亏遇见了京澄小姐,否则我应该是无处可去的。”
正要从沙发起身的京澄眨眨眼。
“弥就算没遇见我,肯定也会得救的。”
京澄走到他身边坐下,碎花长裙的裙尾搭了点在他腿上,空气中带着薄荷混杂着橙花的香。
“看到你的脸大概不会有人忍心扔下不管的。”
许弥当然清楚自己长了一张多么精致的脸。
但他不甚在意,只有旁人知道。
那是一张立体,深邃,锋利却又不食人间烟火的脸。
落魄时可以勾起一切怜惜的情感。
男人的笑点真的很奇怪。
正如此刻,他低低笑起来,是很真诚,没有一丝阴翳的笑。
“京澄小姐也是因为这个才收留我的吗?”
一时之间京澄失语。
半晌。
在那笑容的注视下,她毫无遮掩地坦露所想,嘴角笑意柔和。
“你的皮囊十分出色。”
“但是五官、脸型,世间的所有人里挑之再挑也只是这般,为皮囊赋予色彩的是神态,而神态的光亮源自灵魂。透过皮囊触碰你的灵魂,如果它足够有趣,那我或许称得上是别有用心收留了你。”
“不过站在这一刻探究我当时的想法,我只是想带你走,于是就随心而动了。”
角落里的发问者忽地微微收敛笑意,表情自如得仿佛背后有机器操纵,单手撑着从地面站着,碎花裙裙尾随他起身的动作滑落,“我也正是因此而对京澄小姐你十分喜爱啊。”
一双骨骼分明又纤长的手掌心向上落至京澄眼前。
她菀尔将手安心地放在他掌心,熟练地借力起身。
“今日的菜谱就定在西式如何?”
“只要是弥定的我都可以呀。”
男人系上围裙,烟火淡淡萦绕在他周围,“若是我有一天制作了一份含有花生酱的三明治,京澄小姐也会如同现在这般放心吗?”
京澄眼里依然是柔和的笑意,仿佛这份安稳不会因为任何外力改变,永远的平和内敛,“当然,如果你为我制作了这样一份餐食,必然有你的原因,即将浑身浮起红斑,我也相信一定有让我变成这样的理由。”
许弥在热气蒸腾的厨间往圆碟里轻轻搁下一块全熟的牛排,听闻她的答案,不由得失笑:“太容易轻信他人可不是好事,”放好星星点点小花点缀摆盘,圆碟在京澄面前落下,“但我会记得您对花生过敏这一事的。”
窗外雨滴浇洒在玻璃花纹上,淅淅沥沥的声音覆盖了这个小世界,他们像是处在同频之中,慢条斯理地用餐,享用完毕后一起清洗餐具。
结束忙碌后两人相坐高脚凳上,一盏灯打落在方才未饮完的红酒杯上,折射微亮光茫,续上了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京澄小姐,我现在这般,在你们正常人类的世界里,是不是可以看作担任着仆人一职?”
京澄仔细想想,随后点点头,“是很像,特别是你给我加的这一个特称,偶尔听着也会感到别扭呢。”
京澄小姐。
许弥其实喊她这个称呼,或许在她听来充满敬意,因此会觉得客套,但于他而言,这是碾碎一切鲁莽、亲昵向她暗述心意的——爱称。
“那京澄小姐一般习惯别人怎样称呼您呢?”
他的唇角勾起弧度,望向她的那双眼,柔情似水,甚至不像是他能够做出的表情。
“嗯…京澄吧,女生的话也会叫我澄澄,其实你怎么称呼都可以,不同的称呼,刚好可以罩示不一样的羁绊,更显得独一无二。”
“好的,”男人敛眸,再度望向她时,声音勾着笑:“京澄小姐。”
雨夜漫长,京澄不知,这一羁绊也将十分漫长,在某人的计谋拉扯下,从此交缠如乱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