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雾霭笼罩着断崖，孟长青跪在悬空栈道的裂缝里，掌心攥着的药草正一滴一滴往下渗血。这是他第七次尝试穿越噬骨雾，左腿膝盖以下已经露出森森白骨。

三丈外的石台上，宗门接引使正在煮茶。

青铜小炉里飘出的香气让雾气翻涌得更厉害了，孟长青看着自己手背浮现的鳞片，突然抓起石块砸向小腿。骨渣混着黑血溅在石壁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这是外门弟子手册第七页记载的，对抗雾妖寄生的唯一办法。

午时三刻前带不回九叶冥血参，你妹妹就会成为今年的祭品。接引使的声音裹着茶香飘来，孟长青听见瓷器轻碰的脆响，是青玉茶盏磕在丹炉边缘的声音。

五日前妹妹咳出的血染红了半个枕头，他偷听到药房管事说内门需要新的药鼎。

栈道突然剧烈震颤，孟长青用断腿卡住岩缝的瞬间，看见雾气中浮现无数双猩红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看清雾妖的真实形态——那些眼睛长在血管虬结的肉膜上，像被剥了皮的人手抓着岩壁蠕动。

腰间玉佩突然发烫，这是娘亲临终前塞进他襁褓的物件。孟长青鬼使神差地扯下玉佩按在伤口上，剧痛让他几乎咬碎牙关，但涌出的血居然变成了诡异的墨绿色。

雾妖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当孟长青瘸着腿把药草摔在石台上时，接引使正在用银针挑茶沫。那根针突然转向刺进他眉心，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游走全身。孟长青死死盯着对方道袍上的暗纹，那朵本该是青色的莲花，在雾霭中泛着尸斑般的褐黄色。

你身上有饕餮的味道。接引使的瞳孔裂成六瓣，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复眼，不过正好

沉重的钟声在此时响起，孟长青看见远处山门浮现血光。这是药鼎炼成的信号，去年这个时候，山腰的杂役院里少了二十七个病患。

接引使突然掐住他的喉咙，往他嘴里塞了颗腥臭的药丸：子时到后山药田，要是敢告诉任何人...后半句话化作剧痛在脏腑间炸开，孟长青蜷缩着咳出半截指骨，发现是自己早上被雾妖咬断的尾指。

当晚的月光是青紫色的。

孟长青摸到药田时，十三个黑袍人正围着青铜鼎吟唱。他认出跪在鼎前的黄衫少女是膳堂帮工的哑女，三天前她还偷偷往自己粥碗里埋过鸡蛋。

鼎中液体沸腾的瞬间，孟长青怀里的玉佩突然震动。他看到哑女的后颈浮现和自己腿上相似的鳞片，接引使的银针却在此刻刺穿了她的天灵盖。黑血喷溅在鼎身的饕餮纹路上，那些浮雕突然活了似的开始吞咽血液。

过来按住她的脚。接引使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孟长青这才发现所有黑袍人的后脑都裂开了口子，里面探出的肉须接引使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

当哑女的指甲抠进他手腕时，孟长青听见玉佩中传来吞咽声。这个本该死去三个时辰的少女，眼珠突然转向他，用腹语说了句：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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