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绣帕的手指被金丝掐出红痕,轿帘外渐起的喧闹声裹着槐花香气涌进来。
红木轿顶垂下的流苏穗子晃得人眼晕,像极了我此刻的心跳。
“小姐,前头就是温家祖宅了。“红袖刻意压低的声音从轿帘缝隙钻进来,“可这迎亲的鼓乐……怎地听着像哭丧调?“
我掀开盖头一角,正瞧见抬轿的脚夫们步伐凌乱。
远处喜乐班子的唢呐陡然拔高,刺得人耳膜生痛。
这哪里是迎亲,倒像是要把新娘子送进阎罗殿。
“新娘子下轿——“司仪拖长的尾音里掺着不怀好意的笑。
红绸掀开的瞬间,我险些被扑面而来的檀香呛出眼泪。
温家祠堂高悬的匾额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乌木供桌上两只红烛忽明忽暗。
本该搀扶我的喜娘不知何时换了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正不动声色地往我袖中塞东西。
“当心!“红袖突然撞开喜娘,从对方袖管里抖落出一支玉簪。
正是我昨日梳妆时不见的那支凤头簪。
主座上温老太太的银发在烛火中闪了闪:“蓝小姐的丫鬟倒是机警。“这话听着是夸赞,可那双吊梢眼分明在打量猎物。
我借着扶正凤冠的动作,指尖轻轻擦过温二爷的衣袖。
刹那间,无数恶毒念头如同毒蛇钻进脑海——“在合卺酒里掺迷药“、“趁拜堂时推倒龙凤烛“、“让新妇当众失仪“......
太阳穴突突直跳的疼痛让我踉跄半步,红袖及时托住我的手肘。
这该死的读心术,每次用都像有人拿锥子凿天灵盖。
但此刻顾不得这些,温二爷腰间的玉佩正泛着诡异的青芒,那分明是将军府密库失窃的寒玉髓。
“二叔腰间这玉佩倒是别致。“我笑盈盈地摘下自己耳坠,“听闻温家讲究成双成对,不如将这对翡翠耳珰赠予二叔?“
温二爷下意识去接,腰间玉佩却突然坠地。
当啷一声脆响,青玉碎屑里赫然露出半截刻着将军府印记的金丝。
满堂宾客的抽气声中,我瞥见温老太太捻动佛珠的手顿了顿。
“蓝小姐好眼力。“老太太终于露出今日第一个真切的笑意,只是那笑纹里还藏着三分试探,“来人,给少夫人换盏热姜茶。“
我捧着茶盏的手却在发颤。
方才拜天地时,盖头缝隙里瞥见的那抹月白身影始终萦绕心头。
我的夫君温墨言全程像尊玉雕,连牵红绸时指尖都透着寒意。
此刻他正站在廊柱阴影里,腰间缀着的鎏金香囊晃啊晃,那是我及笄那年亲手绣的定情信物。
“夫君......“敬茶时我故意让指尖擦过他手背,却触到一片骇人的冰凉。
那双总含着春水的桃花眼此刻凝着霜,仿佛我们真是素未谋面的陌路人。
红烛爆了个灯花,将温墨言眼底转瞬即逝的金芒映得分明。
他接过茶盏时袖口微动,我分明看见他腕间有道新鲜的抓痕,像是被什么猛兽利爪所伤。
(接上文)
茶盏磕在黄杨木案几上的脆响,惊得我指尖一颤。
温墨言收手的动作快得像避开什么腌臜物件,月白广袖扫过案前红烛,晃得那对鎏金鸳鸯都要扑棱翅膀飞走似的。
“到底是武将家的姑娘,敬茶都不晓得要双手奉上。“三房那位穿绛紫襦裙的婶娘捏着帕子轻笑,鬓边金步摇晃出细碎流光,“瞧瞧这海棠缠枝的袖口,怕是骑马射箭时勾破的吧?“
我垂眸望着自己特意改窄的箭袖——为着今日能稳稳托住茶盏,特意让红袖把袖口缝了三层暗褶。
此刻那些密密的针脚却成了扎进掌心的刺,连同心尖上那点期待一起沁出血珠。
“三婶这话说得有趣。“我拔下金簪轻轻拨动烛芯,火苗“啪“地窜高半寸,映得案几上那对翡翠耳珰碧色流转,“我们蓝家女儿上马能挽弓,下马能辨玉,不比某些人......“目光扫过她腰间水头不足的玉佩,“把鱼目当珍珠强?“
满堂寂静中,温老太太的佛珠突然“咔“地响了一声。
我趁机揉着太阳穴往红袖身上靠,这读心术的余痛倒成了现成的借口。
方才那些女眷们的心声像沾了毒的绣花针,说什么“粗鄙武夫之女配不上温氏门楣“,我倒要叫她们看看,将军府的蔷薇花不仅能开在沙场上。
喜烛燃到第三更时,窗棂外飘来零星的梆子声。
我扯着霞帔上纠缠的流苏,数着拔步床檐角悬挂的鎏金铃铛。
温家不愧是书香门第,连婚床都要雕满《女诫》章句,那“清闲贞静,守节整齐“的字样硌得我后颈生疼。
“少夫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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