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七十二峰在云海中若隐若现。林小凡背着柴捆穿过试剑坪时，青铜鼎内的三炷龙涎香才燃到第二道金纹。他特意绕开正在布置观礼台的外门弟子，粗麻鞋底碾过青石缝里新结的霜花。

杂役不得擅入！执事弟子横剑拦住去路，剑鞘上青云纹在曦光中泛着冷意。

林小凡低头露出后颈，这是杂役见修士的规矩。背上的松枝发出细微爆裂声，晨露正顺着捆绳渗入里衣。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狼狈——裤脚沾着泥浆，袖口被荆棘勾出线头，与那些锦衣佩玉的试炼者相比，就像误入鹤群的灰雀。

后山结界破损，弟子奉命送修补用的沉水木。

剑鞘突然挑起他下巴，林小凡看见对方眼中讥诮的笑意：听说你连续三年报名外门考核？

观礼台方向传来清越钟声，惊起一群白顶山雀。执事弟子用剑鞘拍打他肩头：戌时前修不好结界，就滚出青云山地界。

柴捆坠地时扬起细雪般的木屑，林小凡沉默着拾起散落的木料。右臂突然传来灼痛，那道自小就存在的暗红印记在皮肤下鼓动，如同苏醒的活物。他想起三日前在后山悬崖看到的奇景——暴雨中坠落的闪电凝成剑形，劈开岩壁露出半截石碑，上面布满与剑纹相似的古老符号。

当——

九声钟鸣震落松针如雨，护山大阵泛起涟漪。林小凡抱紧木料冲向侧门，却在拐角撞见令人窒息的威压。七道身影凌空踏云而来，当先的白衣人广袖翻卷，漫天晨雾竟凝成冰晶簌簌坠落。

参见凌霄祖师！山呼声中，林小凡的膝盖重重砸在青石上。他不敢抬头，只看到曳地的白袍下摆绣着暗金云纹，走过之处霜花自动让开三尺。

那种灼痛感突然蔓延到心口。

试剑坪中央，七丈高的试剑石泛着青芒，表面七十二道剑痕代表历代掌门的最高剑意。林小凡跪在离石阶最远的西南角，听着礼官唱诵门规。右臂剑纹正在发烫，他不得不将手掌按在积雪中降温。

最后一位，杂役林小凡。

哄笑声中，他踉跄着穿过人群。背后传来压低嗓音的议论：听说他父母是二十年前魔教袭击中死的？嘘...据说身上带着不祥之气

掌心贴上试剑石的瞬间，异变陡生。

七十二道剑痕同时迸发青光，石内传出龙吟般的剑啸。观礼台上传来杯盏碎裂声，天剑宗长老的佩剑自动出鞘三寸，剑锋直指西南。林小凡感觉有无数钢针顺着经脉游走，眼前浮现出暴雨中那半截石碑——此刻那些符号正发出血光！

且慢！

血衣楼使者掷出的玄铁令破空而至，令牌上的鬼面浮雕睁开猩红瞳孔。林小凡右臂衣袖突然焚毁，暗红剑纹竟在皮肤表面流动起来，化作古老篆文。

凌霄子并指为剑，九道虚影在身后结成剑轮。他凝视少年臂上流转的符文，三百年来古井无波的眼眸泛起涟漪：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鬼面玄铁令突然炸开，黑雾中伸出骨爪抓向林小凡心口。凌霄子白袖轻挥，霜雪凝成实质剑锋，却在触及黑雾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观礼台东侧，医仙谷少女指尖蓝光闪烁，药囊中飘出的粉末在空中凝成冰晶屏障。

幽冥骨爪？寒霜城长老拍案而起，座椅瞬间覆上白霜，血衣楼何时勾结了幽冥谷？

林小凡在剧痛中蜷缩，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凌霄子剑指抹过虚空，漫天飞雪化作亿万剑芒，而自己臂上剑纹正与试剑石产生共鸣，青红两色光芒交织成巨大的太极图。

当黑暗吞噬意识前，他听见师父的声音穿透云霄：今日起，你是我凌霄子关门弟子。

西南天际，一缕血云悄然漫过护山大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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