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醒醒啊,呜呜呜……”
“你要是想娶知青,妈砸锅卖铁也给你娶一个。”
“你何苦,何苦再去周家啊!”
这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却意外地让他心安。
陈长远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破烂的木屋,屋顶的茅草稀稀疏疏,阳光从缝隙里钻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墙皮剥落得厉害,露出底下黄泥坯子。
屋里只有一张瘸腿的桌子,两条长凳,和一张铺着被单的木板床。
一张面黄肌瘦,却写满担忧的脸庞出现在眼前,正是自己愧疚一生的母亲——方素霞。
耳旁,隐隐约约还传来外面敲锣打鼓,唢呐吹奏的声音,热闹非凡,似乎是谁家在举办婚礼。
他想起来了!
今天是1978年5月18日,是他上辈子梦魇开始的地方——隔壁周家儿子周大柱娶亲的日子。
娶的,正是他的前女友,那个曾经在他怀里娇嗔,说着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的知青林小雅。
一个月前,原本的陈大柱,如今的周大柱大摇大摆地去了周家,成了村里大户周家的亲儿子,他这个原来的周长远一夜之间成了寡妇的儿子陈长远。
医院当年把同一天出生的周大柱和他弄错了名牌,周父见寡妇家的孩子越来越像自己才起了疑心,悄悄找关系做了亲子鉴定。
两家的条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周家是村里的大户,粮仓堆得满满当当,顿顿白米饭,过年还能杀猪宰羊。
陈家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回荤腥。
既然弄错了,两家人就准备把儿子换回来。
但陈长远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娇生惯养的他,怎么能忍受这种落差?
他非要回到周家,死活不肯认方素霞这个亲妈。
在这一个月里,他的无理取闹,加上周大柱煽风点火,周家父母对他越来越厌恶。
就连和他谈了两年恋爱的知青林小雅,也被周大柱截胡了,转头就嫁给了他!
短短一个月,他遭受了父母抛弃,女友背叛的双重打击,精神几乎崩溃。
回到陈家之后,他变本加厉地折腾方素霞,不是拿钱买酒,就是闹着要吃精米精面。
七十年代的农村,穷得叮当响,一个寡妇能有什么钱?
能把周大柱那个白眼狼养到十八岁,已经用尽了方素霞所有的力气。
无奈之下,方素霞硬是一个人干两个人的工分,还去镇上接了贴纸糊纸盒的工作,一天到晚累得像头老牛,硬生生没两年就累垮了身子,撒手人寰。
母亲死后,陈长远才如梦初醒,悔恨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去了部队参军,最后也算是功成名就。
可多年来他还是整天做噩梦,梦到母亲临终前那双浑浊的眼睛,梦到自己曾经的荒唐。
陈长远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剧烈的疼痛让他确信,这不是梦!
老天爷待他不薄,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
陈长远猛地坐起身,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扶着床沿,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劲来。
“长远,你醒了?可吓死娘了!”
方素霞一把抓住陈长远的手,粗糙的手掌带着颤抖,仿佛抓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刚才陈长远听说林小雅要嫁给周大柱,怒火攻心,不顾一切地冲到周家大闹了一场。
结果被周家人当成疯狗一样打了出来,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方素霞想为儿子讨个公道,却被周家人指着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人家结婚,你个冒牌货来闹事,没把你打死就不错了!”
在这个法制观念淡薄的年代,这种事就算闹到公社,也未必能讨个说法。
方素霞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抱着陈长远哭,除了哭,她什么也做不了。
此刻,看着儿子醒来,方素霞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陈长远忍着头晕,小心翼翼地抱了抱母亲,瘦弱的肩膀,粗糙的衣料,让他鼻头一酸。
上辈子他怎么就瞎了眼,看不见这如山的母爱呢?
“妈,我想通了,”陈长远开口,声音沙哑,“以后,我不是周家的儿子,我只是您的儿子!姓陈,叫陈长远,不叫周长远!”
方素霞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陈长远。
这一个月来,陈长远虽然被赶了回来,但对她一直没好脸色,更别说叫她“妈”了。
她甚至觉得这是一场梦,又害怕儿子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说出这样的话。
“儿子,你好好休息,妈不怪你,”方素霞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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