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三年三月四号,星期一,下午。
四九城,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
李军推着自行车进了大门。
一身材瘦弱,头发微白,戴着一副缠了白胶布镜腿的老旧眼镜,正伺弄着摆满东厢走廊那些种满了葱韭的花盆的小老头听到动静,看到进来的李军,尤其是看到自行车车把手上挂着的那一条少说一斤往上的肋条肉,原本眯着小眼睛的笑脸立马就川剧变脸一般,又黑又臭,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这老头是这院里面三个协管员之一,叫阎阜贵,一般院里人称呼老头一声三大爷,另外两个,一个叫易中海,住中院的,称呼一声一大爷,另一个刘海中,住后院,称呼一声二大爷。
李军对阎阜贵这个三大爷的反应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自打他住进这院子以来,阎阜贵就从没给李军一个好脸色过。
原因也很简单,就因为李军现在住的那两间东厢房。
这两间东厢房原先是轧钢厂技术科一名中级工程师的,这两间屋子是人的私产。
说来也是巧合,李军中专毕业去轧钢厂报道那天,正好那工程师去后勤处房管科托管这两间屋子,遇到了找房管科要住处的李军。
当时李军付了足足三百块,在房管科同事的帮助下,把这两间屋子过户到了李军的名下。
但就是这一桩交易,却是恶了阎阜贵。
原来阎阜贵的大儿子阎解成到了说亲的年纪,在知道那位周姓工程师要举家迁走的消息之后,擅于算计的阎阜贵就想着怎么低价甚至不花钱把这两间屋子给要了。
结果却是便宜了先一步付了全款的李军。
让阎阜贵的一番算计彻底变成了空想,现在阎家六口人还挤在差不多大小的那两间西厢房呢。
李军推着自行车来到自个家门口,将车停好,把车锁拉上,拔了车钥匙,将肥瘦相间的肋条肉从车把手上解下拎在手里,这才推门进了屋子。
进屋是客厅,左手边屋角立着一个衣帽架,墙上还打着一排钉子,这是用来挂外套等衣裳的。
右手边是窗户,窗户下一个取暖用的炉子,不过这会儿没火,整间屋子的温度也冷嗖嗖的。窗户靠门这块靠着一把扫帚和一个铁皮的畚斗。
右墙靠中间位置,摆着一张大红漆的八仙桌,两侧两把靠背椅,中间一侧摆着一张长条凳,墙上是一幅伟人像。
桌子上摆着一个搪瓷的大茶盘,上面有一个挂白釉的粗陶茶壶,还有四个同样质地的盖帽茶杯,和一个放着茶叶的铁罐罐。
再进去,就是一堵隔墙,隔墙靠左墙有个小门洞,里面是一个小隔间,那是厨房。
左墙上也有两个门洞,就在隔墙位置的两边,都用木门关着的,靠里那个是原主人家孩子的卧室,不过现在被李军当成了储物间在用。
靠外的这个门洞,则是通往主卧室的,现在也是李军的卧室。
就这两间屋子加起来面积不算小,得有八十多平米呢,也怪不得阎阜贵眼红呢。
李军径直进了厨房。
里面炉子,橱柜,水缸,米桶,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他这屋子里面不少家用的东西都是原主人留下来的,还没要钱,是个讲究人。
烧火点炉子,把锅给支上,水缸里舀两勺水,把带回来的猪肉放锅里焯水。
李军拉了个矮凳,坐在炉子前面,给自己点了一颗烟,等着水开。
一颗烟抽完没多久,水开了,把猪肉捞起来,拿水洗了一遍,重新刷了锅,舀了水,放进猪肉,架了蒸架,拿了碗,米桶里取了小半碗的米,用水简单的淘了一遍,加了点水,放在蒸架上,盖上锅盖。
接下来,就是等着肉熟饭好了。
虽然是水煮的肉,但肉的香味,还是顺着水汽,飘到了屋外面。
此时,对屋的阎阜贵一家正开始吃晚饭。
跟李军家差不多大的布局,就是客厅小了很多,摆了一张桌子,坐一圈人就已经满满当当了。
桌子上也是摆着一个大茶盘,上面垒着十多个窝头,桌子上摆着六个粗陶碗,里面是玉米面糊糊,有些而稀,糊糊里面还有白色黄色的块块,那是红薯块。
能把红薯这东西留到三月份还在吃,也是难为这一家子了。
菜只有一碟,黑褐色的咸菜疙瘩条。
小闺女阎解娣刚拿起一个窝头,就闻到了对面传过来的肉香味,吸了吸鼻子,吞了吞口水:“爸,对面又吃肉了,咱家什么时候也吃一顿肉?”
阎阜贵本来兴致就不高,闺女这么一说,他更加不高兴了,一张脸耷拉下来,不说话。
媳妇杨来弟夹了一根咸菜条放进闺女的碗里面,说道:“有窝头吃就不错了,你还挑上嘴了,忘了两三年前,过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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