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算了吧!”许缇安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胡馨被他的话击中,脖颈强打了90度的弯,眼睛像上了膛的枪口,死死地对准许缇安。
“没什么,没什么!”
女人身体僵住,眉毛折出V字型,嘴里下意识地蹦出个字——“嗯?”
他不回应,她也不再追问,像是炮弹在几十米处轰然炸开,忽得把人扯入一段麻木的空白中。
两个人晾在覆了雪的香杭城下,人行道旁的一张藤木座椅上,风从衣帽袖间处灌入胸口,冻的人瑟瑟发抖,若是自己不留神,心也会一并冻住。
许缇安甩了甩脚腕,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递出一只手,“走吧?”
胡馨头也不抬地继续揉捏着手里的门禁卡,好像什么都不曾听见,有雪片化在她手腕上,印了零星的红斑。
许缇安半蹲下身子,带着请求的语调,仰着头说:“怎么了,宝贝?”
胡馨侧过脸,避免泪水横冲直撞地倒在他身上,用食指匆忙揩掉几处晶莹的泪痕。
这时,他发现她哭的像个孩子。“怎么了?”许缇安更诚恳了,声音压低了半分,话语中强塞进去几丝安慰。
“你不爱我了!”胡馨把脖子折进衣领,嘴巴轻咬在衣服的拉链上。五个字说的掷地有声,不是在核实什么事情,更像是惘然下了个结论。
许缇安看着胡馨滴溜溜的眼珠混在一片水汪汪之中,明知故问地回应道:“我哪里不爱你了?”
胡馨缓和的了面容骤然又搓成一团纸,“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你答应过我的!”
“什么话?”
女人最恨男人这种装疯卖傻的本能,像是烂在雪地里的脚印,一脚深一脚浅的,粘着泥巴的腌臜。
胡馨努起嘴,有话提到喉咙,未及开口又咽了回去。这是一周以来他第三次说这种话了,这次她不想听多余的解释。
许缇安终于憋不住了,起身正了正衣襟,把衬衣的第一颗扣子解开又重新系回去,像在提示她该离开这了。见胡馨没有动身的意思,他习惯地掏出手机胡乱地翻看相册。
时间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被拉的很长,路人纷纷向他们投来诧异的目光,像在马戏团看猴一样的眼神,好奇中带着怜悯。
终于,女人抬起头素面朝天,眼泪顺势在脸上打旋,左手攥了攥右手说:“分了吧!”
“嗯”,男人好像早有准备似的当即应下,就像是钢蹦儿翻了个面那样铿锵。
女人冻得打颤的脚突然不抖了,一下子戳在地上。她用手抻了抻载满雪的衣角,留下一句“哼”气汹汹地走了。
许缇安静得出奇,伫在冬日残破的雪景中回想着母亲说的话,“安安啊,老话说的好,‘处对象总要讲个门当户对’,妈知道你心气儿高,可是搭伙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儿,你待找个踏实的,胡家的高枝儿咱攀不起啊!”
起初,许缇安还不相信这些鬼话,他以为爱情可以打败一切,他尝试慢慢融进她的生活,可是他发现越是深入她的生活,鄙夷和耻辱就背负得越多。他受不了她爸妈的蔑视,受不了她弟弟对他人格的践踏,他不想在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中再挣扎下去,或许放手就是对彼此最好的成全。
胡馨的背影在马路的尽头淡入了缓缓车流,连同许缇安的青春也好像一并消失在了车马喧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