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
今天本不是寒食,院子里也没有柳枝翻飞,但只要有那落花,就算只是零落的一两朵残红,也够了。
坐在堂屋前的少年看着屋外下得淅淅沥沥的雨以及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二三落花,估摸着也觉得这两句诗不太应景,也可能是觉得这景致着实有些磕碜,嘴里呢喃着:“真想去看看寒食节的朝春城,到底是怎样的奇观才配得上茶摊儿老李头所说的那个‘天下独一份’呢?”
少年名为萧迟,从有记忆起就是由师父照料,模样清瘦,自然也谈不上英俊,只眉眼生得好看,眉似远山,眼如秋水,山水两相依,黑色长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再配上一身黑色布袍,倒是显得颇为干练。
等到雨落得差不多了,少年便回屋内翻出一根木制长棍,棍长丈二,材质是枣木,结实,由一块灰布包裹着。萧迟将其负在身后,又拾掇了一番,才心满意足地出门。
沿着贯穿白石镇的鼓江,萧迟一路小跑,偶然碰上隔壁老朱家的那小崽子掏鸟蛋还打了声招呼。过了青衣巷,过了福禄街,少年最终在一间酒肆门前停了下来。
肆名“细斟酌”,若只单看名字,恐怕无人会将这家铺子和酒水联系在一起,但若知道了这是间酒铺,这名字好像又有那么点韵味。门前一杆青色酒旗迎风招展,上书七个大字——杯酒化作千堆雪。
萧迟踏进门槛,就那么倚靠在门边,对酒柜旁站着的白衣人说道:“老顾,一壶黄酒,一壶千堆雪”
白衣人姓顾名蓬雁,是这间酒肆的老板,同时也是个读书人。据说年轻时也颇有才气,当年院试便高中案首,可不知是何原因,之后三场秋闱都无一上榜,莫说是榜一解元,就连一个普通的举人名分都没捞着,悠悠就是九年蹉跎。心灰意冷之下便折了青衫,在镇上开了间酒铺,靠卖酒过活。
听着了黑衣少年的叫唤声,顾蓬雁也不抬头,只是慢悠悠地放下手中旧书,再悠哉游哉地走到柜后取出两个酒壶,一个瓷塑,一个玉造。玉当然不是什么好玉,但看着倒也有几分雅致,绣着两条游鱼,一前一后,戏于荷叶间。
不慌不忙打完酒后,顾蓬雁仍是没有看萧迟一眼,两个酒壶随意地往门口一抛,便转身向柜台走去。酒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那两条绣着的鱼儿好像脱离了瓶子的桎梏似的,于空中洄游,活灵活现。眼看着马上就要掉在地上,肆中客人仿佛都已经能听到玉瓷摔得粉碎的声音了。这时候,渔网来了,萧迟背后那根灰布包裹着的物事便是那张渔网。
只见萧迟双手一前一后地握上那根长棍,左右手力道轮次变换。两下,棍尖先后敲击在玉瓷两壶壶身。气力收放之好,未见壶身有丝毫裂纹,甚至连击打声都无半点,却恰到好处地让两只酒壶在空中移动到了一条线上,而这条线正是萧迟长棍搁放的那条线。两只酒壶先后顺次落在萧迟手中的那根木棍上,落势之稳,不像是随意抛出,倒像是被细心摆放好一样。再一瞬,萧迟右手执长棍向斜上方刺出,两壶酒便滑溜地投入少年怀中。整套架势一气呵成,细心点的人也许还会发现此时少年站立的位置与接酒前别无二致。
肆中客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因而也没有什么“满座皆惊,四下皆起”这类事发生。
直到这时候,顾蓬雁才抬头打量起萧迟,打趣道:“我看你是枪练不出什么名堂,倒先养出个酒仙了。每次都搞得这么浮夸,以后是不是还要做做那‘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壮举呀?”
萧迟重新将长棍负在身后,对着顾蓬雁无奈的笑了笑,“谁让你每次都不好好递酒,再说了,这酒是我师父要的,你信不信就你这阴阳怪气的语调,见着我师父准抽你”
白衣人连忙摆手,尴尬笑道:“咱兄弟俩的事儿是咱俩的事儿,牵扯到陈瑛那个婆娘算怎么回事儿。”在镇上顾蓬雁可以说谁都不怕,再怎么说他也是个读书人不是,君子动口还不动手呢。独独那个姓陈的疯老娘们除外,这一不小心是真会出人命的。
萧迟提着两壶酒踏出门外,白衣老板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那条巷子,也是在一个雨天,顾蓬雁倒在地上,当时的他还是一袭青衫,一群地痞无赖杵在旁边,时不时的踹上两脚,吐两口唾沫。
巷子口一位素衣女子迎面走来,当时的他被打得头晕得厉害,再加上天空中细密的雨线,因而也未曾看清那女子的模样,只是从身边那群泼皮交谈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模样不差。那群人都是横行霸道惯了的,为首的那个好像是叫刘虎吧,果然是虎了吧唧的,见着个长相不差的姑娘就往人跟前凑,还满嘴荤话,不打你打谁。素衣女提着柄长枪,一个人还敢往你十几个人身前靠,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也就只有你刘虎这个莽夫做事不过脑子。
枪上没装枪头,只有个“柄”,为何顾蓬雁一口就咬定那是柄枪呢?因为那女子全是靠刺的。顾蓬雁至今都还记得,那天那巷,素衣女子手提长枪,摆出一个让他不明觉厉的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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