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晋交战,于荆渡淮水,十里恒口处。
战鼓声雷鸣阵阵,大片灰云压于颅顶,齐砚恍有一阵眩晕。
“交出恒口,别自不量力。”齐砚没有谈判的意思,语气像在下达命令。
西风萧凉,漫卷的飞沙裹挟着声音穿透冷气,晋军踩着土石的脚顿加了几分力道,狠咬牙关。
“你做梦。”为首的将官面生稚嫩,脸上即使混着污渍和血渍,也能依稀辨出清秀的模子。
晋国的骁骑将军,段姓,单名枝,也是此次荆渡之战唯一存活的将领。
本也是红颜奇姿的妙人儿,此时却如地狱舔血封刀的罗刹,眸底猩红充斥,眼神杀意和生恨交磨。
“是吗?”齐砚讽刺地勾了勾唇角。
“杀。”齐砚笑意尽敛,狡黠转瞬即逝,一掌挥下,身后数十万雄狮倾巢而出。
与虽为精兵也强弩之末的晋军相比,南军显然多了更多势在必得的野心和士气,而撑着晋军打下去的,恐怕也只有五日前那传入京城的求援信了。
段枝嘶喊一声杀入中路,近马三尺者一概挑下,脸上旧的红渍又被覆盖上新的,血液星点溅于眼上,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她周围堆尸愈发多,可前后左右依旧乌泱泱地涌入敌军,包围圈不断空大,又再一次缩小。
齐砚坐在马上,看着南军的长龙慢慢吞噬南军,交战的重心慢慢后移,不紧不慢顺着白鬃马的毛,仅从马背的视角看齐砚的神情,仿佛天下太平。
与其说晋军现在是在交战,倒不如说是在送死,南军却是杀红了眼。
段枝每杀掉一个南军,转头的瞬间,就能看见四五个晋军将一个南军士兵人首分离。
“为什么援军还不到!”段枝胀红的眸子温热,一滴泪伴着不甘的喊声落下。
她想死,可她就算死,也要拉更多的南国士兵陪葬,能杀一个是一个。
已经战了两天两夜,段枝滴水未进,她在想如果自己能活着回去,一定好好睡上一觉,一定吃一顿不坏的馍和最稠的粥。
生死之间,这样细微而奢侈的念头也被扑面来的寒光湮灭,段枝霍地一扫横挡前来的攻势,“啪”的一声,兵器相接。
段枝撑着自己最后的力气承着对面的力量,目光交锋时,她看清了面前人的眼神。
狭长的眸子微眯,波光流转间,尽是投来的轻蔑,段枝认得这人,南国太子齐砚。
性冷孓乖戾,嗜杀,南国外战十三,从无败绩。
段枝费力地喘着气,虎口处被扥得绷紧僵裂,渗出了丝丝血迹,然而对面却是一再施压,像一种玩味的试探般,仿佛只要她抗住了这一下,对面便会再度使力。
随着长枪愈发被推进于身前,两人的距离也只有咫尺,齐砚低低地笑了起来。
“将军这等姿色,若是沦了战俘,做个军妓的话……”
段枝苍白的手紧握了下,没有为这种羞辱式的较量而意气用事,而是趁齐砚不注意霎时松力。
眼看着齐砚对这没来由的一下没有防备,段枝趁着他惯性前倾,一个侧身避退到齐砚身后,短刀脱袖而出,架在了齐砚的脖子上。
“贱人,你找死吗。”齐砚面色阴沉,低声喝她,眼睫闪动间,藏下情绪。
“闭嘴。”段枝的刀立刻深入了一寸,准确的来说,是一寸半,对于杀人,段枝最能掌握好度,可刀搁在他脖子上那一刻,段枝真的有冲动割深下去了结此人性命。
段枝没给自己整理情绪的时间,她毫不客气地控制住齐砚,手臂的力道加大,死死钳制住他。
“你想拿我做人质。”齐砚也不再挣扎,语气里满是威胁,“那就要为你的下场做好准备。”
段枝明白,齐砚此人,看重面子,且睚眦必报,这一番折腾放虎归山,他定不会让自己好过,但是被逼到这个份上,她也没选择了,走一步算一步。
有人发觉了不对劲,立即朝他们的方向看来。
“太子!”
“太子殿下!”冲天的喧嚣霎时变静,一群一头热埋头大杀的士兵看到这样的景象,顿时傻眼了。
“尔等再进一尺,我必让他血溅十丈。”语罢,段枝的刀又偏切了齐砚的皮肉一分,一汩献血顺着刀刃流下。
齐砚皱眉,坦白说,他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这女人真的容易杀了他。
“你下令,让他们撤兵。”段枝的声音有些抖,已经快没有气力耗下去了。
“本宫无所谓,你有能耐,就杀了本宫。”齐砚痞邪地笑着,话里都是讥笑的挑衅,似是拿准了段枝不敢怎么样。
“你如果不识好歹,我不介意同归于尽。”
段枝也冷了神色,高声放言。
“今日本将军便拉了南国太子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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