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乌兰布和沙漠不久,就连着刮了七天七夜的大风,飞沙走石,遮天蔽日,人们像被抛进了灰蒙蒙呼啸着的另一个世界里,有着压着胸一样的窒息和难受,到了第七天,大白天的外面看不到一个人影,孤零零的学校在呼啸的风声中,活像波涛汹涌海面上的一片树叶,忽而峰顶忽而谷底,我更是头晕恶心,胸闷气短。
下午五点刚过,屋里便黑的什么也看不清了,我不想打开灯,就那样软软的躺着,闭着眼,心里在默默的诅咒那可恶的天气,那可恶的大漠。心跳如钟摆在滴答着,外面的天气随着夜幕的降临更加汹涌,似随时冲进屋内,小屋本不结实的门窗尽着最大的努力,我顾不上难受,跳下地用所有能用得上的东西死命抵住门,待转头时,只听‘呼’的一声,一股恶狼般的大风凶猛推开窗户直驱而入,朝我猛扑,所有的书、纸被吹得如天女散花,我已顾不上身体的不适与害怕,犹如勇士般与恶风搏斗着,我搬出仅有的木箱,死死的压在窗子上。
一场生死搏斗,终于安静了。我疲惫如烂泥,稀软的瘫于炕上,满屋的沧桑,满身的灰土,我想着远方的妈妈,忍不住抽泣出了声。浑身如抽去筋的我在抽泣中进入了梦乡。梦中是妈妈的怀,好热,好暖。
七天七夜的声嘶力竭,翻滚咆哮,第八天早上,一轮红日终于挂上了天空,透过玻璃照在炕上,照在我零乱的脸上,如妈妈的手,柔柔的,暖暖的。我睁开了眼,好舒服。
门在被轻轻叩响。这个时候能来人是我最大的幸福,我忙起身,开门。是她,那个牧羊姑娘,我似委屈,似激动,眼开始湿润。她高壮、浑厚结实的身板像堵墙挡在门口,黑红的脸上是熟悉的慈笑,两道黑而粗的眉卧龙般伏在还算大的花眼上,头上没裹纱巾,两条同样黒粗的长辫随意搭在左右肩膀上,头是油腻的,像好久未洗过,身上依旧是那件破旧的看不出颜色的蒙古袍。不久前的一幕浮现在我眼前。
半个月前,师范毕业的我被分配到了这所学校,坐了多半天的汽车到了一小站,厂部分管教育的老张来接我,他牵着两匹骆驼,我头回进沙漠,更是第一次骑骆驼,准确说,是第一次看见骆驼,高高的驼峰我好害怕,老张鼓励着我,他说,这两匹骆驼是他们的主要出行工具,别看它长得高大,其实,很温顺。这两匹骆驼跟随老张很多年,在老张面前温顺的像个孩子,它按着老张的旨意跪下来,老张扶我坐在宽大驼峰之间,老张告诉我千万别拍打它的肚子,或大喊大叫,这样会惊吓到它。首次坐,我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的。骆驼在老张的指挥下慢慢起身,瞬时,我觉得自己变得好高大,柔暖的驼峰让我好似坐在了棉花上,紧张的心落在了肚子里。起先,我享受着,感觉真是好,柔软的沙子,柔软的驼峰。约一个时辰后,烈日夹着风沙,我的脸、背上开始灼热,细小的沙子打在脸上,脆生生的疼,整个人都在冒着汗,在之后,便是难捱的渴,渴的嗓子冒着白烟。有经验的老张拿出随身带的水壶递与我,我看一眼分不清颜色的水壶,不敢下口,坚强的隐忍着,违心的告诉老张不渴。
更糟心的是老张只能送我到这里,他要到前面办事,剩下的路只能我自己独行。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老张细心的嘱咐着我,一遍遍告诉我到目的地后怎样才能让骆驼慢慢的跪下,我又怎样从骆驼身上下来,我仔细的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新鲜、好奇、享受,早已九霄云外,担心、害怕注入我的整个身体。我硬着头皮,顶着烈日、风沙慢慢向北走着。我祈祷着温顺的骆驼不要抛弃我,顺利的带我到目的地。我的担心还是发生了。
刚才还是风沙轻舞,瞬间变成了旋风,一股一股的,卷起的黄沙,像平地冒起的股股大烟,打着转在沙漠上飞跑。我的口、眼、鼻无处不是呛人的沙子,我的心不停的颤抖着,我想让骆驼走得快点儿,一下下拍击着骆驼的背部。骆驼不但没往前走反而卧了下来,我打它,拽它,可无论如何,它都不起,我真的开始害怕了,害怕到了极点,望着飞沙走石的无际沙漠,望着咆哮的大风,我终于哭了。无助,害怕,我放声大哭。我似觉得自己要死了,我想妈妈,想家,后悔当初的决定。我坐在沙地上,头埋于两腿之间,伤心的大嚎着。
细碎的脚步声,是人,似有人走了过来,我忙抬头。真有一人走了过来,裹的很严实,看不清脸面,我机警的站起来,跑到骆驼的另一侧,紧张的看着。是一放羊人,穿件破旧的蒙古袍,头上是一块脏兮兮的纱巾,我确认她是女生之后,便露出了惊喜,蹦跳的心安静了许多。
她友好的看着我,脸上是微笑,她走到骆驼旁边,示意我坐回骆驼背上,然后拉起栓骆驼的绳子,轻轻一拽,骆驼乖顺的站了起来,她又轻拍一下骆驼的肚子,骆驼便又径直的向北走去。
我惊呆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对她由衷的崇拜。半响,才想起没和她说声谢谢,赶紧扭头,她仍站在原地,风肆意的吹动着她的袍子,她温暖的目光在护送着我。
牧羊女叫乌云娜,即有智慧的姑娘。住在据我有两里地的地方,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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