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欣是实验一小最好的招生广告。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既没有刚刚初入职场年轻女孩普遍带有的青涩,也没有老教师一成不变的死板教条,更何况,她的雪白的皮肤,上扬的嘴角,时不时顺风飘扬的秀发和微微轻扬的裙角往操场上一站,就足以像磁铁一样吸引路过的人的目光。如果这时候赶上课间,总有几个可爱的小学生带着红领巾朝她跑着喊着打招呼,她会先是微微一笑地回应,再用温和又不失严厉的口吻说道,不许追逐打闹。整个画面就像是家长们最喜闻乐见的师生关系的量身打造的。自从校长在操场上见到这一幕,就记住了这个落落大方的年轻老师。教导主任心领神会,悉心提点安欣。以至于每次学校公开日,都是安欣最忙碌的时候。她需要提前准备公开课,提前布置参观路线,以及为家长们事无巨细的问题提供最令人满意的回答。
尽管不喜欢加班,但是她是真心喜欢教师这份工作。孩子们虽然也有哭闹,有不懂事、有不讲理的时候,但是大部分情况下,在安欣眼里,能看到孩子们的笑容,能让一双双对知识充满渴望的双眼争先恐后地闪烁,都给她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所以今年的学校公开日,她依然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学校给她安排了早上的第四节公开课和下午的家长疑惑解答。她责无旁贷地接受了,虽然这几天的嗓子有些沙哑,但是当老师的,有哪个好意思说自己没有咽喉病呢?
下午八点,安欣乘坐公交车回家。一是因为她不会开车,二是因为在Y城这个并不发达省份的非省会城市,虽然现在大部分的家庭都有私家车,但是道路和停车场并没有随着发生太大变化,所以高峰期堵车的壮观景象并不比一线城市逊色。甭管是多拉风的跑车,一准给你堵到路上,反而是公共交通由于有专用的公交车道,再加上司机师傅仗着车的体积优势,几乎能享受到跟私家车同样的时间成本。有时候安欣站在人行天桥上,望着一水儿的红色车灯,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感觉让她不由发出感叹:我们Y城距离一线城市的距离真的越来越近了呢。
平时这个点儿回到家,总能看到餐桌上做好的饭菜,被倒扣着的盘子盖得严丝合缝。父亲听到关门声,会问一句,回来了?吃过了没有?才给你热热吧?可是今天不仅没有饭菜,父亲也是不见踪影。这时候,安欣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手机,果然微信里第一条就是父亲发的消息:你外婆病重,在中心医院8楼,下班了过来看看。
安欣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了。医院大厅没有平时的喧闹,灯光映着玻璃柜台和瓷砖的反光让大厅更显空旷,再加上北方秋天晚上的凉风,一股萧瑟感油然而生。安心不由打了个寒颤,加快脚步向病房赶去。
小城市的公立医院很少有独立病房,大都是4-6个床位用门帘隔开,形成病人们独自休息的小空间。不过因为现在还没有太晚,帘子还没拉上,陪护的亲属也大都还在床边陪着病人聊天解闷,让压抑的空间显得不那么安静。安欣父亲并没有发病房号,她也不方便一间间病房进去打扰。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个护士,安欣忙上步问道,“请问朱春莲在哪个病房?”小护士头也不抬,看着记录表说,“刚从那儿出来,815号病房。老太太这会儿状态还行,去看看吧。”
815号病房靠近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时不时会飘来一阵难以言说的味道,好在这个病房却是一个双人病房,里面倒还显得干净。门是开着的,安欣进来,看见外婆像是一个放了一半气的巨大氢气球,软绵绵得躺在明显铺了几层被褥加厚的病床上。小时候她会常常在外婆外公家玩儿,外公很神气地把她举到肩膀上,她就坐在外公的肩上,双手捏着外公的耳朵,让外公快跑。外婆就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时不时说着慢一点慢一点。那是安欣记忆里关于外婆家最欢乐的记忆,她是家中唯一的小辈,享受着家中独一份的宠爱。时间真是个残忍的剥夺者,眼前这个老太太除了眉眼和当年印象中的外婆有一丝相似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人到晚年不能自理的老太婆。她身患重病,耳不聪眼不明,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也不怎么记得安欣这个曾经她最疼爱的小孙女了。
想到这儿,安欣很是难过,在她看来,外婆是这个家中受了最多苦难的人。外婆原来是当地纺织厂的工人,当年厂里出事故发生爆炸,外婆离爆炸中心胎太近,震坏了耳朵,听力下降地厉害。后来她的女儿,也就是安欣的母亲结婚,生下安欣,一家人团团圆圆,也是享受了几年天伦之乐。后来安欣母亲车祸逝世,外婆受了刺激,不哭闹也不说话,就呆呆坐了一天一夜,外公也接受不了,跑去安家找安欣父亲理论,结果回来就莫名其妙病倒,没两天也跟着安欣母亲去了。这下外婆彻底崩溃了,先是高声大笑后是放声痛哭,后来送到医院疗养了一段时间,再接出来的时候就有些痴呆了。安欣叫她外婆,她有时候会应一声,有时会反问你是谁,有时又毫无反应。那个时候安欣还不满10岁,但她已经知道,以前的那个会对她嘘寒问暖的外婆再也回不来了。
“过来了?”安欣父亲看见安欣进来,招呼她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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