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潺潺迤逦东去,虽然已经是清晨时分而晦暗的天色却让不太清澈的流水显得更加浑浊。阴云密布秋风带寒,水岸边枯黄的老树下坐卧的那人紧了紧领口的缠巾深吸一口凉气使劲站起身来,元康五年的初冬似乎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
树旁之人身穿黑褐色粗布麻衣背着一个小包袱,除了头上的那顶斗笠他的打扮与道上来往匆匆的行旅并无二致,不过是又一位自关中而来的过客。
关中客抬手拍去身上三秦之地的黄土反身一瞥,接着又朝洛水汇入天际的方向极目远眺。自古以来崤函之固便是天下关隘之重,战国时大秦凭之独抗山东六国最终进取天下,而今天下承平,曾经的鏖兵之地已然成为了沟通西东的径行要道。
自潼关经秦函谷关至黄河侧畔之陕县,崤函通道便在此以处崤山为界分为南北两支,北道经硖石历渑池、新安一路东下直达洛阳,此一路虽然路况艰险难行路程却是最短也是大多数人选择的路线。而南崤道自与北道分离之后便一路向东南行,直抵崤山与熊耳山相夹的洛水河畔,并由此沿着洛水一路东去。
南道出崤山之后虽然地势开阔了不少,但比邻洛水的道路粘软泥泞不易通行,加之路程漫长所以车马行旅较之北道少了许多。虽经南北相隔山水异路但最终两道殊途同归,那最后的终点便是中原鼎柱、帝王之都——洛阳。
开阔的大道上空无一人唯有山间层林随风而舞,关中客一身劲装静静伫立在河畔,宽大的斗笠微微前倾将他的面容藏了起来,只有不易察觉的数点精芒从缝隙间一闪而过。
片刻之后斗笠飞速旋转划出一道弧线轻飘飘得落到了江面上,没有了斗笠遮掩的关中客露出了那副稍显疲惫但坚毅的面孔。
他将散乱的长发随意扎在一起用江水在脸上来回刷洗,虽然满脸胡须乍看之下有些显老,但这显然是一个俊朗的年轻人,眉宇间那股英气是少年人无法掩藏的骄傲。
年轻人的模样打扮并无异常之处,只是高挺鼻梁上深陷的眼窝以及瞳孔中隐隐未消的靛蓝似乎又与中原人士别有差异。
“再有百许里便到洛阳城了”
关中客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在累倒在那颗老树下之前他已经一天两夜没有合眼了,趁着夜色翻山越岭确实是有些冒险,但好在一切顺利,洛阳城近在眼前应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他盯着奔流的洛水若有所思,旋即再次踏出了东去的脚步。还未等他走出百步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号子,一条斑驳老旧的轻舟慢悠悠得从上游而来,关中客心头一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那叶小舟当是渔船,远远望去还能看见一个穿着蓑衣的白发老者,如此天气也要早早开渔想来也是辛苦,如果渔夫能行个方便那关中客定然能开出个好价钱。
“喂~~~,乡党,顺路搭个船可好”
话未说完他便从怀里掏出一串小钱朝着渔夫使劲晃,这一行动果然奏效,渔夫撑着竹竿慢慢往平缓的河岸边靠了过来。
“嗖”
破空之声从关中客耳后传来,这分明是弓弩击发时的动静,他来不及多想一个俯身就势朝旁边一滚避过了身后袭来的弩箭。亏得他五感灵敏又休息了小半夜体力有所恢复,否则真不敢笃定自己能避过这一击。
弩箭虽然并未射中目标却一下扎到了不远处的渔船上,那渔夫看着甲板上晃动的箭羽立刻撑起了杆子飞速远离河岸向下游划去。
关中客低头苦笑:“这一趟可真费劲”。
道路一侧山林之中人影闪动,当中冲出三个手持兵刃满脸恨意的人成半圆状将他包围在了河岸边。
“犬羊恶贼,马上把东西交出来!”
狠狠咒骂的正是为首一个年轻小子,他看上去还未及弱冠应该比关中客还要小上几岁,这小子长刀一挥满脸通红不知道是怒气太盛还是一路奔袭跑的太累。
而红脸小子侧旁一个拿着短弩的瘦高个已经将弩箭再次装好又对准了关中客,他大声叫道:“废什么话,直接干掉他,这个距离我不会再失手”。
刚才那一箭显然就是此人发出的,虽然他高声嘶叫却只是死死瞄住前方的目标并未出手,似乎是在等待指示。
关中客目光不住扫视左右,眼前三个貌似乡野农夫却手持兵刃的追击者已然将他的脱身之路堵死,想要脱身除非他转身跃入身后的洛水。这时三人中那个年纪最大的上前走了一步,这个满脸络腮胡眼角还带着一道长疤的中年人一眼望去便知是久经血火之人,他抬手止住了同伴聒噪声朝着关中客点点头沉声道:“阁下身手矫捷心智机敏我等早已领教过了,将东西交出了我便放你走”。
“罗头!”红脸小子满脸悲愤:“我兄便是坏在这胡狗手上,我要杀了他”。
名为罗头的疤脸汉转头一瞥并未出声,那红脸小子兀自强咬嘴角低下头去。凝神瞄准的瘦高个恨声说道:“我们四天前就被这狗贼耍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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