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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1/2)

北燕怀仁十四年,陈燕边境,对屏山。

杂乱而急促的马蹄声,如一支穿云破雾的响箭,骤然间打破了山谷的宁静。北燕太子白梓安,率近身护卫百余骑,取道孤峰口,正拼了命的策马狂奔。旌旗残破了,战甲凌乱了,一个月前出征时的数万雄兵,如今只剩下这区区百余人,很多将士战死了,更多的士兵作鸟兽散,或逃或降,不见了踪迹。南下征陈,简直像个笑话。他早该想到的,那个名叫沈君浩的南陈猛将,绝非等闲之辈。

对沈君浩,白梓安不该觉得陌生。六年前波澜江畔一役,他就已经领略过他的风采了。那时他跟随父皇御驾亲征,一路攻城掠地,直逼南陈京师,只要再渡过波澜江这最后一道天然屏障,江南的大片沃土便可尽归大燕版图。那一战,他们势在必得。

据传言,南陈皇室早已乱了分寸,好几个亲王公侯携了家眷、细软仓皇出逃。眼见大厦将倾,不得已间,南陈皇帝发下诏书,杨氏皇族之中,谁能领军破敌,便可立为太子、入主东宫,来日继承大统,受万民敬仰。可惜饶是如此,那些皇亲贵胄们却依然不肯出头冒险。僵持数日,只有三皇子杨文新勉强接了皇命,硬着头皮陈兵于江畔布防。

有道是“有心问鼎,无力回天。”这个可怜的三皇子,勇则勇矣,杀敌的本领可就弱的很了。他在江边盘桓了两日,终于决心背水一战、出兵退敌。可惜刚现身于江畔,便被勇猛的大燕将士射伤了左臂,险些坠入江中。白梓安见状,忙发一声喊,率军渡江冲杀过去。惊慌失措的杨文新很快被大燕将士包围了,他是南陈朝廷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将他俘虏过来,南陈必定军心大乱、溃不成军,那大燕便可完成一统天下的基业了。主将受伤,南陈军士已无斗志,要想活捉杨文新,简直是易如反掌。

可事情偏偏如此不凑巧,危难时刻,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名年轻将领,他手执双鞭,左突右冲,骑着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包围圈,然后一把将杨文新拽上马背,救走了。

波澜江一役莫名其妙的结束了,接下来形势更加急转直下,原本奄奄一息的南陈朝廷,居然在那名年轻将领的帮扶下迅速起死回生,京师保卫战大捷、逆渡波澜江大捷、闪袭大燕军营大捷,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那些被大燕夺取的土地又重新改成了杨姓。

南下攻陈,父皇无功而返。除了知悉南陈朝廷出了“沈君浩”这样一号人物,整个大燕国几乎一无所获。而沈君浩却凭借着救皇子、退强敌的功劳,青云直上、拜将封侯。先是与新晋太子杨文新结拜为异性兄弟,接着又娶了他的妹妹——纯安公主杨瑾莹,一夜之间,他成了南陈朝廷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六年的时光转瞬即逝,御驾亲征以后,父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了。陈朝像插在他心头的一根毒刺,不将它彻底拔除,他心愿难平。

与此同时,与父皇争斗了一辈子的南陈皇帝也老了,最终在一个月前撒手人寰,临终前依诺将皇位传给了三皇子杨文新。

得知老对手薨逝的消息,父皇即将枯萎的生命忽然焕发出一股盎然的生机。他笃定的认为,南陈新老皇帝交班之际,便是大燕趁虚而入、一统天下之时。他强撑着病体站起来,披挂战袍,穿戴金甲,他要再一次御驾亲征。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父皇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参与征战、长途奔袭了。

不灭南陈,父皇死不瞑目。这个时候,作为大燕国的皇太子,白梓安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虽然他知道,六年来南陈国力日盛,此时南征也许并不是最佳时机。但圣意难违,为了父皇的心愿,他愿意拼死一试。

数万大军踏着烟尘滚滚南侵,又在沈君浩的从容反击下狼狈溃散。南侵,结局已定。

白梓安还在夺路狂奔。老实说,南征败了便败了,他并不觉得十分沮丧,胜败乃兵家常事,他的未来还有的是机会复今日之仇。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穿过孤峰口,回大燕!

父皇得知战败的消息,万念俱灰,已入弥留之际,他需得立刻赶回去,再见父皇最后一面。

孤峰口是六年前战败后,父皇密令北燕将士开凿的南下密道。道路偏僻狭窄,夹于两峰之间,极为隐秘,朝中只有少数几个心腹知道它的所在。别看道口不起眼,如羊肠小径般仅能容百余人徐徐而行,但回燕的路程却由此缩短了七成有余,正合他今日之处境。

长途狂奔了一日一夜,孤峰口终于到了。残兵败走,途径山谷,这原本是兵家大忌,不为别的,只怕敌军探得消息,于谷中设伏。但此时正值冬尽春交,草木渐盛,那道口久无人行,枯枝满地、杂草丛生,别说南陈兵士,就连白梓安自己也险些错过。更何况这条路是父亲密令开凿,不为人知,纵然沈君浩有通天之能,也绝无可能算出他会由此入燕,还哪来伏兵一说呢?

白梓安寻得道口,慢慢勒住了马,他身后的将士也随之放缓马速,百余人悄无声息的排成两列纵队,一路拨开杂乱的高草,徐徐入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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