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雪里发往云海城的高铁到站。
顺着人流,马尾羊背着双肩包,拉着小号行李箱出站。
她本来就长得高挑,又走在人流靠前的部分,几眼就把接站的人们看了个遍。
没有他。
一股说不出的失落席卷身体,下意识就停住了脚。
人流从她身两旁流过,她有一瞬的茫然,不知道自己千里奔波,奔向的这个城市,于她意义何在。
其实才离开两个月。
两个月前的一个清晨,马尾羊接到母亲的电话。母亲用颤抖的声音,说父亲夜里突发重疾,被120接走,住进了急诊室的ICU。
作为独生子女,马尾羊理所当然关闭画室,向学生家长们一一请假,急奔回家,去当年迈父母的主心骨。
那时候她内心也慌乱,想让魏翌晨跟她一起回去。
魏翌晨义正严辞地拒绝了她。美其名曰要留在云海城上班挣钱,做她后盾支持。
想想住ICU确实挺花钱,她抹着眼泪听话地独自回家。
父亲是突发脑溢血,ICU抢救了三天,病情稳定,住进了普通病房。只是脑损伤是不可逆的。父亲失去了绝大部分的语言功能和半边身体的控制能力。
故乡是小城,父亲是小城里叱咤了几十年的刑警。突然偏瘫,又只能靠一边的手势指指点点地勾通。所见之人,无不心酸。
父亲眼睛时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仿佛在询问,女婿为什么没有回来?
她承受不住,转身就给魏翌晨打电话,要求他请假回来看望病人。
魏翌晨唯唯诺诺地拖延着,说项目正在节骨眼上,是他经手的第一个千万级别的项目,更是上司给予的难得的考验机会。
马尾羊咬着唇,听魏翌晨呢喃般央求,说他这么努力拼搏,还不是为了羊羊你吗?
电话挂断,马尾羊的一颗心,已经撕裂成两半。
也许是父亲刚强惯了,无法接受自己的现状,情绪比较激动,二十天后,二度病发,这次如他所愿,很快就走了。
发丧这种事,马尾羊毫无概念,而母亲沉溺在无边的痛苦中,完全帮不上忙。
马尾羊再次打电话给魏翌晨,央求他快到她身边,她感到好孤单。
魏翌晨叹了口气,说他这就请假。
奈何,这假一请请了两星期,还没请下来。
这两星期里,马尾羊发现,自己远比自己以为得厉害。两眼抹黑,竟然把什么事情都搞定了,包括出售一幢写在父亲名下的房产。
前前后后,耗时一个月三星期。
在家又陪母亲了一周。母亲惦念着她不过结婚才半年,还算新婚燕尔,就催促她归去。
23岁的马尾羊站在离高铁站的南广场出口几步远的地方,发了一个大呆,同车抵达的人们,早已出站。
几步之外,就是阳光明媚、现代感十足的阔大广场,她站在光线照不到的阴暗处,这两个月以来模模糊糊挥之不去的想法,此刻,第一次以清晰而决绝的面貌浮出水面。
“丁零零。”
手机响了。
她习惯性接起。
“羊羊,你怎么还没有出来?最近的停车场离这里1.2公里,我只能坐在车上等你。你该不会没赶上车吧?”
马尾羊声音恶狠狠,嘴角却忍不住绽放一丝暖笑。
“你才是笨猪头!你才赶高铁会迟到!老娘我明明就在站前广场,你眼瞎自己看不见!”
“哈哈哈,好好好,全是我的错。祖宗,我今天开的是卡宴,尾号478,在距离出站口最近的道上。我这就发给你定位。”
马尾羊拿手背抹了一把视线模糊的眼睛,抬脚出站。
打电话给她的,不是魏翌晨,而是陈诚实。
陈诚实是老乡,是高中同学。
高考结束后,大家各奔东西。没想到,陈诚实也来了云海城。
不过他不是来读书,而是跟着他舅舅来云海城做装修。
他成绩不好,没考上正经大学。又懒得花钱读大专,索性上起社会大学。
陈诚实虽然读书不行,但脑子机灵,善于结交各色人等,又天生豪阔,大包大揽,敢闯敢干。短短两年,就做成了包工头。
做着做着,不知怎么又扩大了业务,跟几个本地人,一起搞起了小额贷款。
她读美院的那4年,眼看着他从缩头缩脑的小城青年,变成衣着张扬的城市新贵,接着变成肥头大耳的暴发户。
以陈诚实反观马尾羊,哪怕是婚后,她依然是“漂亮的、难搞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生”。
陈诚实有钱之后,有两年的时间,大张旗鼓地花样翻新地追求马尾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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