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林中尚有浓雾环绕。
只得隐约看见一只身形如小山般庞大的凶兽在那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后,低头啃食着什么。
黑影喘着粗气,仰头不断甩动,口中早已失去生机的猎物就这样分为数截,浓雾中充斥着脏器与泥土混合的腥气,久久不能散去,令人不安。
随着林中黑影身形极速缩小,周身浓雾也被散发而出的血气吹散,向四周荡去,却又如漩涡般汇于一身,最终幻化为一个人影。
血雾散去,林中只有一位男子,衣物不知去处,身上也再无一块好肉,就连胸口处也被开了一个窟窿。虽然右臂早已止血,但男子想起先前被附骨剑气步步蚕食的情景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看着发泄后的残羹剩饭,以及不断传来阵阵剧痛的伤口,男子心神巡视着各处经脉以及洞府,叹了口气。转头走向一旁刻意留下性命且早已昏死过去的年轻人,左手一抓便把他放在肩头,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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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阳城中的一间客栈,老板蔡书文是天水镇人氏,故客栈名为天水客栈。老人落脚武阳城也有数十年,想起刚开始还是人生地不熟的光景,时间一到,一来二去间,也顺理成章的在此地成家立业,倒是多年未曾返乡了。
蔡书文看着天色渐晚,店中往来食客也少了许多,忙里忙外的子女们也收拾好东西,点起油灯坐在客厅中闲聊起来。如今年岁已高,客栈上下大小事务也都交于大儿子蔡轩流打点,平日里闲着没事,白天拿上一壶茶坐在客栈门口,与老友喝喝茶聊聊天,看着往来人群,一坐就是一上午。
客栈终究是放不下,随时瞧上一眼也好。数十年弹指一挥间,但一人一物,皆是风景。
老人还想着趁还能动弹的时候,和儿女们拾掇拾掇行李,回家乡看一次,能否落叶归根又是另一回事。
只不过此事多半只能作罢。
近数十年博衮洲妖兽越发猖獗,深居大洲内部的城镇尚得安宁,武阳城便算得上是博衮洲中一处远离纷扰之地。而那些可称之为荒郊野岭的山脉峡谷等地,当地百姓可没半天好日子过。于是乎,各家名门望族或仙家门派门下后生打着降妖除魔的口号佩刀游历江湖的风气也日益浓厚,各地朝廷也推崇尚武,算得上是形势所趋。
博衮洲位于无垠天下的东北侧,一洲南北各有庞然大物相互对峙,百来年战火不断,也为近些年来妖兽猖獗酿下祸根。
无垠天下共有七大洲,除此之外皆是浩瀚无际的万妖海,出海一事自然谈得上是危机四伏。而若想横跨最小的上卢洲,配上日行五百的好马,也得花上两个月。即便如此,七大洲与万妖海相比,也仅仅占得两成,也因此得名无垠天下。
客栈正好是听得游客们往来故事的好去处,是身高八尺,声若巨雷的彪形大汉,还是白衣背篓,文质彬彬的求学书生。不求真假,桌上一壶酒一壶茶,二人对得上胃口,便是一个好故事,蔡书文也借此对许久未曾踏足的州外有了些许新认知。
在柜台前站着久了,多少有些乏了,蔡书文便起身前往后院歇息。腿脚不利索后,二儿子还没等和媳妇商量,便拿出绸缎店的积蓄,在客栈后头再盘下一块地,建了一间舒适淡雅的小院,儿媳对此毫无怨言。
二儿子孝顺归孝顺,也不得不夸一句有福气,娶了这么个媳妇。自从老伴走后,儿子们也是愈发上心,也让蔡书文倍感欣慰。
正当二儿子扶着右手,即将走去中庭之时,隐约听到了门外有一人骑马而来,老人回头一看,正是自己大孙子发小,武阳城中久负盛名的御用画师李宁淳长子,李陆仁。
仔细一想也是半年未见李家公子了,李公子先前出城游历时可把自己这孙子羡慕的不行,说是要随他一同出行,李陆仁自然乐意此行有好友相随,也曾经亲自上门与自己提起此事。
若不是当时孙子出世时去那道观求签,当日轮班的道家老神仙上前解签后掐指一算,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此人十八岁那年切记不可出远门,蔡轩流也就放他去了,孙子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那日临走前道长还送了一小撮香灰,用红布小心包好交于自己,说是待到小儿出世三十日亥时时,将其拿出。
蔡书文当时还问是否将其冲水服下?老神仙笑着摇了摇头,说是等睡着时把它沾水涂抹在眼眶上即可。
老人见李家长子归来,心想今晚两个年轻人有得聊了。
扶着老人的二儿子蔡轩逸发现父亲停下脚步,也随之回头看去,随后笑着说道:“这下可叫我这侄儿好好陪您唠嗑了。”
蔡书文点点头,二人走进中庭,老人看着数十年里身在异乡打下的基业说道:“恍恍惚惚四十余年,二十岁赌气出门,走得也值得。”
蔡轩逸在一旁低着头,接不上话。
本家的事,那日过后,他发誓永不过问。
只是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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