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上肆意洒下，整个世界仿佛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滤镜，都是灰蒙蒙的。

舒洁下楼准备去拿前两天刚到的几本书，当时快递拆开就随手放到客厅里了，但刚走到楼梯的拐角，她就隐隐约约听到客厅那边传来哭声，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

怀着疑惑，她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随着一步一步走近，那声音愈发清晰，舒洁听清楚后，马上快走几步。

到了客厅，舒洁一眼就看见了团成一团窝在沙发一角的女儿林柠，而哭声就是从她那边传过来的。

舒洁快步走过去，看着恍若陷入梦魇中的女儿，有些焦急和心疼。

她半蹲在沙发旁，倾身半搂住女儿并轻拍着以作抚慰，嘴里轻哄道：“乖，不怕不怕，妈妈在这，妈妈在这……”

梦中的林柠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铁门前，铁门锈迹斑斑被紧紧关着。

她知道里面有人，也知道那个人正在放弃自己的生命。

但无论她怎样，用尽所有的办法，都没有办法让那扇门打开。

世界仿佛被分成两半，而他那一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他。

忽然间，那扇门缓缓从里面打开了。

伴随着门被打开的嘶哑声，林柠又再一次看到了他被医护人员抬出来。

透过医护人员的缝隙，林柠终于看到了他。

担架上的他毫无生机，双手无力地从担架上耷拉下来，那双曾带着她走出寒冬的手正在慢慢消散着属于他的温度。

林柠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她还没有向他介绍自己，还没有向他道出自己的感谢，还没有让他看到如今的自己——虽然遭受厄难但仍然积极向上。

哪怕清楚知道下一秒等待着的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林柠还是依旧选择似飞蛾扑火般追着他的影子。

匆忙间，不是很协调的腿踏错楼梯，身子顿时一歪，她从楼梯上直直摔倒，然后滚下。

不管顺着脸颊缓缓留下的血，林柠只想站起，去见他最后一面，和他哪怕说一句话，但是那双腿却被死死禁锢在那里。

她走不开，逃不掉这里，这里是她的人间地狱。

林柠只能不断拍打那毫无任何知觉的双腿，崩溃无助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让我站起来，去看看他，去看看他……”

在那空寂的楼道里，只余下她那一声声的乞求。

而最终，她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林柠慢慢睁开眼，因为刚刚大哭过，眼前还是水濛濛一片，看不清人，但她能感知到现在抱着自己的是谁。

林柠转了个身，伸手紧紧环住舒洁，让自己埋在她怀里平复心情，让心底那如潮水般的悲伤无助慢慢退去。

过了一会，感觉刚刚那股情绪退散地已经差不多了，林柠坐起身来，用手指胡乱擦了擦脸上残余的泪水。

脸上有些被压出的红痕，鼻头红红的，头发也乱糟糟地散着。

舒洁坐在林柠旁边，先是递给林柠一张纸巾，而后将林柠那些被泪水浸湿黏在脸颊的头发，轻轻给拨到后面，关切问道：“刚刚是不是做噩梦了？”

接过纸巾，林柠只低头“嗯”了一声以作回答，便没有再多的言语了。

但只一个“嗯”里面却包含了很多不可诉说的难过和委屈。

舒洁也没有多问，只是又轻轻抱了一下林柠。

用纸巾简单擦了擦眼泪，林柠准备抬头露出一个微笑，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

但那嘴角还没有扬起，便硬生生停在那里。

眼前的妈妈，没有白发，眼角还只有浅浅的皱纹，眼睛依旧有着光泽，岁月流逝只在她身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她还是记忆中家里那些老照片的模样。

林柠隐下心中的震撼，又转头将整个房子打量了一遍。

是很久以前家里的装修，没有各种扶手，没有到处铺满地毯，尤其重要的是她还看到离自己不远的那个单人沙发上睡着的狸狸。

林柠心里仿佛有一个鼓在敲，

咚！咚！咚！

一声接一声，让她心神慌乱，无法继续思考这一切事情的缘由。

舒洁看着沙发上的林柠，起身关切道：“妈妈去帮你倒杯水。”

因为有太多谜题涌入自己的脑海，林柠没多说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

林柠双手微扶着头，深深呼吸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而后，她想到一个关键。

林柠弯腰提起自己的裤腿，握着裤脚的手隐隐有些发颤，呼吸屏住，嘴巴绷紧，她仿佛在等待着一个宣判。

看着那缓缓露出的小腿，林柠眼眶立刻蓄满了泪，伸手，却又在那几厘米处停下，攥成拳头状不敢触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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