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悠扬的放学钟声自林海边上的方翔书院里准时响起,在春日的夕阳里如一圈荡漾的水波,扩散向了四方。划过了朝玉镇南郊的缕缕炊烟,引得无数人家打开大门迎接放学的幼童;也散入了南方的百里林海,“扑啦啦”地惊起了片片飞鸟。
“哈——欠——”林旷醉眼惺忪地骑在毛驴背上,撵着一队放了学的学徒走入了乱林海深处。
他一边打着哈欠,缓解着中午接待那一票锦衣卫时留下的酒劲,一边翻看着白日里从县里捎回来的邸报:
“二月十八日…工部奏报:新建术士书院三百一十七座,巫医乐师百工之户皆可就学…礼部奏议:凡所术士之流,当类同佛道方外之士,可为官不可入朝…内阁拟定:术士书院所出术士亦为九流正道,品级当类于儒家生员,各地县学不得歧视…不可入朝之议暂时留中…”
“三月十七日…钦天监奏请:三教九流论道大会拟定于京师观星楼召开…上准奏…内阁封还…改议拟于国子监…”
“四月十六日…内阁拟定:暂闭古北口与草原毛类互市之所…惩朵颜毛卫南下劫掠之行…张家口与关外蠃类互市之所照常开放……”
林旷略略一扫,发现不过十多条朝议中就有两条和术士相关。不是术士一道新建了不少学院引得儒家嫉妒打压,就是术士想要主办三教九流论道大会结果又被儒家捶回去了。连与北方妖类的摩擦,都被这两条消息给压下了风头。
对于这类上层的流派争斗,林旷早些年的时候还喜欢看个新奇,近几年就已经觉得麻木了。
术士一道作为大明近百年来兴起的一种新兴修炼道路,与传统的儒家有所摩擦也是自然现象。可惜比起身为三教之首的儒家,术士在三教九流之中却只能屈居第六位,仅比朝廷一力打压的邪魔外道强上那么一分而已。是以这些年来虽然蓬勃发展,却屡屡被儒道释这上三流轮番打压,只能在贩夫走卒、平民百姓中发展,始终难以进入上层社会。
也许对于那些高品术士来说这些打压有些煎熬,但在林旷看来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因为这大明朝的术士,本就不是指那种传统意义上炼丹算命的江湖术士,而是指术业有专攻的技巧手艺之士。无论是农、牧、医、匠这些讲求技术的工种,还是商、戏、庖厨之类讲求手艺的职业,甚至是酒店茶馆里的说书人,只要能以技艺入道,修炼出术士一道独有的心注之力,都可称一声术士了。
这么接地气的修炼道路,就算打通了上层又能如何,难道还能让那些王孙公子们去放牛炒菜不成!与其生硬的往上层挤,还不如多在老百姓中普及普及呢,人数多了自然也就有话语权了。
比如说林旷现在任教的方翔书院,就是术士一道扎根底层的一个真实写照。在朝玉镇当地乃至上级的怀兰县,甚至是整个宣垣府,都有着不小的名气!
这方翔书院乃是一座领着工部牌籍的术士书院。除了必须官方亲授的星象一门外,术士一道的农牧、医疗、工匠、商人、说书、戏曲、庖厨七门的术士技艺,在这里都有着技艺传承。周边的普通百姓,大多都会将孩子送到这里学上一两门术士技艺。就算成不了术士,好赖也能有一门得以谋生的手艺。
这样十几年下来,可以说朝玉镇上上下下都是曾在方翔书院读过书的学生了。连林旷这种只教厨艺的讲书(老师),去到村子里都能被尊称一声林师傅了。这样的一座书院,对底层老百姓的影响力就可想而知了!
林旷一边翻着报纸胡思乱想着,一边偶尔晃晃悠悠的抬起头来扫上一眼,确认走在毛驴前面的一大队熊孩子都没有走失的,他这也就算是尽到职责了。
在他前边走着的这群孩子大约有几十个人,大的有十三四岁,小的往往才七八岁而已,都是家住在镇子下面各个村里的跑校生。
因为下面的几个村子都是绕着镇子南边的百里林海建起来的,要是从林海外绕行的话会多走十几里的路程,所以这些孩子每天都会跟着村里外出的大人一起上学,晚上再由书院安排专人送他们回家。
不过虽说学校安排了林旷负责这事情,但这些打小就生活在林海旁的孩子们,看上去却比他这个讲书更熟悉这片林子。这在外人看上去甚至有点阴森恐怖的深山老林,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一个个上蹿下跳的稍不注意就会跑出林旷的视线之外。
单单是林旷看邸报的这点功夫,就有几个学木匠的跑到前面爬树学猴子去了;还有那学说书的,动不动就会躲到路边的草丛里再跳出来,想要吓哭后面过来的女孩子;至于学厨师的、学医术的、学商贾的,都还算老实,只是偶尔会跑到一旁摘点山花野草药之类的东西,倒算是学有所用了。
要说手脚最规矩的,怕就是学戏曲的几个小家伙了,一路上都没有掉队过。
不过这可不代表着他们老实,反而是这一路上就没见他们的嗓子闲下来过。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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