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英宗正统十二年正月十四这一天,戌正二刻左右。
有两个人在一名提着灯笼的小太监的引导之下,从内庭角门进入了皇宫。
其时天降大雪,积雪已有一寸有余。
奇怪的是天气却不很冷,甚至裹在翻毛大氅里的人还颇感到一丝暖意。
三人穿过宫中夹道,拐弯抹角来到一处僻静之所。
“二位请暖阁稍坐,皇上这会儿可能还有些公务,奴婢这就去禀报。”
“公公有劳。”
小太监从外面轻轻带上了房门,匆匆而去。
屋里的两个人脱去遮蔽了头脸的大氅,烛光摇曳之下,竟是一老一壮,一僧一俗。
两人在西边小炕上落座。
“终于又到家了。”老和尚抬着屁股向炕头挪去,两只脚随意的相互磕着,抖落一地冰碴。
尽管身处皇家,却丝毫不显得有任何拘束。
“师父离开宫中那年是25岁,今年您有?”壮年人问。
“70了呗。”老和尚轻轻的叹气,似有不平之意。
壮年人微微一笑:“抬眼望断天涯路,回首已不是少年。今日能为师父完成这件心事,也不枉我修仙万年。”
“嗯嗯。”老和尚眼睛里忽然闪烁起泪光来,他郑重的点点头,“执天尊者的大恩大德,老僧我永世难忘,定要在佛祖面前念上一万遍《大慈悲咒》为令尊超度亡灵。不知前代尊者何日出殡发丧?老僧一定到场。”
“那倒不必。我等修仙之人,身灭而灵不毁。老头子既已飞升,所以葬礼就不必了。”
“那更要大张旗鼓的庆贺一番了!尊者的继任大典是否已经定下吉日了?”
“那得看我小弟,他的意思了。”
“怎么?令尊前代尊者的衣钵……”
“对。继任者不是我。”
“这怎么会?”老和尚皱起橘皮似的眉头,“根据宗法制,不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幼?”
“呵。师父你怎么还信这一套,当年你不也是以庶长子的身份继承大统的吗?之后,你四叔又以小宗身份入主。正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哪管大梦是黄粱。”
“可……老衲就是想不通。”
壮年人轻轻一笑,没有再说话。“是哦。你要是想通了,今夜又怎会出现在这里呢?”
老僧低头喃喃:“我只想拿回我失去的,哪怕一晚上也可以。”
“嗯。这个倒是好办。”壮年笑笑。
这时,只听屋外有小太监轻喊:“陛下驾到。”
一推门,一位穿龙袍戴皇冠的年轻人站在门外。
他瘦瘦高高,脸上除了长着几颗青春痘之外,还带着年轻人独有的好奇。
炕上的老僧不免坐直了身子。
他的瞳孔光圈逐渐放大,嘴巴微微张启,一抹诡异的微笑出现在他的脸上。
“像极了N年前的自己!”
“你果真是建文皇帝?”身为皇上的年轻人问。
“陛下,你该叫老衲二爷爷。”老僧恢复了往日的庄重和威严。
“二爷爷?嗯嗯,好呢。”皇帝搓着手跺着脚,有点手舞足蹈。
“小顺子!小顺子。”他喊。
就站在身后的小太监赶紧答:“小顺子在呢!皇上。”
“你快去看,看宫里还有哪些老太监曾经服侍过我二爷爷,就是建文帝。快去!”
“是。皇上。据奴婢所知,宫里曾经服侍过建文老祖的老太监还活着的没有一百也还有八十,只是怕都是外殿伺候的。要想辨识真伪,还得贴身服侍过建文老祖的人才行。”
“对。没错。这样的人还有活着的吗?”
“嗯,有。宫里还有个叫吴亮的……”
“那你还愣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
“是。皇上。奴婢这就去。”说着,关了门小跑着去了。
暖阁里,此时就只有皇帝,老僧和壮年三人。
“朕能坐在炕上吗?”皇上指了指火炕的中间。
“嗯。当然可以,你是皇上嘛!”老僧点点头。
“好哒。”皇上三步两步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他两人的中间。
他把双手压在屁股底下,想来这样可以暖暖冰凉的小手。
他侧着头笑眯眯的看着老僧:“二爷爷,嗯,朕姑且这么叫。别说!你跟朕的皇爷爷还真有几分相似,瞧着这小眼睛和大鼻子。朕能摸摸吗?”
说着就伸手过来。
“皇上我孙!休得放肆!”老僧把头一扭躲避着,“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忘了自己刚才还坐在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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